祈棠起身,朝赞丽深深一揖:“陛下,乐青自齐朝来,对尺利的风土人情、朝政要务知之甚少,难以担当如此重任。”她的眼中泛起泪花,“我被固洛殿下掳至尺利已久,家中必然忧心如焚。乐青唯愿早日归朝,与家人团聚。”
赞丽侧目打量着祈棠,接着转头望向窗外:“突围那日,三哥突然没了踪影,他身受重伤,县主,你说他又能去往何处呢?”
她话未说尽,祈棠已然明了。固洛在茫崖突围,残部全军覆没。赞丽虽身在朝堂,又怎会不知那夜之事。
“县主。”她收回目光,转身直视着祈棠,你私自联络林家军调动汜水关一万兵马一事,让朕刮目相看,只是,朕需要三哥来安抚旧部,你若知晓他的下落,不妨告诉朕,只要找到三哥,朕即刻送你回齐。”
祈棠心中一凛。赞丽果然以调动林家军之事要挟她。与掌权者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乐青不知道。”她摇头否认,“我并非他的谋士,又怎会知道他的下落。”
赞丽冷笑一声,负手而立:“县主或许不知道,三哥旧部心腹已集结人马,在回齐路上等着你呢。”
祁棠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寒意渐生。那些旧部皆为固洛死士,他们效忠的是固洛。赞丽利用完自己,转眼就将自己卖给了出去。
“你将三哥捏在手中,无非是想顺利回朝。”她淡然一笑,“与其被三哥旧部拦下,生死无法预料,不如交给朕,朕保证你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齐朝。”
“到底是固洛殿下想要我的命,还是陛下想让我死在尺利?”祈棠稍微提高音量,“乐青本以为陛下是明君。”她顿了顿,满眼失望,“如今看来,您与许多君王无异,用尽心机、权衡利弊。”
“朕为何要取你性命?”赞丽不怒反笑,“朕并非过河拆桥之人,你是齐人,朕留你在尺利,不过是爱惜人才。”她目光柔和的回应道:“朕与你同为女子,知道女子立世多有不易。”
“朕欣赏你。”赞丽走近祈棠,声音低沉,“只不过,若是找不到三哥,朕又该如何与满朝文武交代?”她抚着熏炉里升起的袅袅香烟,“不然,县主给朕出个主意,可好?”
“陛下睿智非凡,智谋过人。”祈棠清冷的眸子直视着她,“固洛殿下的令牌已在陛下手中,您说谁是他,谁就是他。”
赞丽放声大笑,“都说你们齐人狡诈,看来果真如此,只是,世人若真的如此好糊弄,这朝堂大位,岂不是人人都可来坐上一坐?”
“县主既然认定了朕,又为何不信任朕?”她话锋一转,双眸锐利,“县主莫要忘了,你如今身在尺利,若朕真想取你性命,你早已身首异处。”
赞丽抬眸,朝门外喊道:“带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赞丽的护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
“县主,此人你可认识?”赞丽示意祈棠仔细辨认。
那人被堵着嘴,头发凌乱,满脸泥垢,她缓缓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祈棠,口中不断地呜咽着,祈棠看了半晌,终于认出了她。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落在了赞丽手中。
片刻后,赞丽朝护卫挥了挥手,护卫拉着不断挣扎的那人退出了屋子。
“三哥生母卑微,他在朝堂上孤立无援,便从齐朝弄来二三十个孤女,养在攻相城王府内。”赞丽轻轻抚着茶盏,“这些女子在他的悉心栽培下,个个才艺双绝。”
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女子为他换来了一股又一股的支持,让他在朝堂如日中天,势力日益壮大,只可惜...”她目光一冷,将旁边花棚内绿植叶子拽下一片,“她们稍有不慎,或是做事不和他心意,便被会他随意打杀抛弃。”
“当日,你以同为女子来说服朕,朕信了你,今日,朕依旧以此来说服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她长叹一声,“经此一事,我朝元气大伤,兵士死伤无数、百姓涂炭之殇,朕希望休养生息。”
她执起祈棠的手,将刚才拽下的叶子放入她的手心:“朕愿遣使携金银器物向你朝请和,送你还朝,并嫁公主以结秦晋之好。”
停顿片刻,她勾起笑意:“县主,朕用这个条件与你交换固洛,你可满意?”
祈棠将叶片捻在指间转动:“陛下,乐青不敢妄议朝政。但乐青愿替陛下分忧,待我回朝,定会向我朝陛下言明陛下所愿,届时,我朝陛下定会遣使与贵国相商。”
“朕只给县主三日之期。”赞丽甩袖转身,“三日之期一到,县主好自为之。”说完,她大步离去。
这一夜,雨水淅沥,寒意渐起。晨光熹微万木皆肃穆。百里冰附在祈棠耳边,“客栈周围又多了许多黑卫徘徊。”
祈棠冷笑一声。这分明是将她困在此处!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白云如羊群驰骋在碧蓝草原。微风轻拂,撩起她额前一缕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