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祈棠三人,眼中顿时一亮,快步迎了上来,毫不犹豫地跪下行礼:“乐青县主千岁。”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被他的动作逗得忍俊不禁。祈棠赶忙上前,伸手将他扶起,无奈的温和说道:“当日我就与你说过,读书乃是为了明礼,可不是学这些迂腐之道。”
王宸晖站起身,嘴角微微扬起,拱手朗声说道:“草民太久未见县主,若非县主赐予草民再次进学的机会,草民定没有参与此次春闱的机会。草民多谢县主。”他说着,又要下跪行礼。
丁瑶忍不住笑出声来,白皙的手掌从唇边移开,迅速托住王宸晖的手臂,看着他调侃:“你怎么回事?一口一个‘草民’,我记得你未离京之前,可都是喊姐姐的。”
王宸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两颊如火烧般绯红,仿佛一只煮熟的虾仁。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丁小姐莫要再拿草民玩笑,草民以前不懂事,给县主与丁小姐添麻烦了。”
祈棠看着王宸晖局促的模样,轻咳两声,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她将身边的霓裳介绍给他,王宸晖连忙拱手行礼,举止间虽有些拘谨,却依旧不失礼数。
四人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叙话,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初春的凉意。王宸晖起身,拱手说道:“县主,草民尚未见到宛平,不知县主可否让她出来与我相见?”
祈棠微微一笑,提起茶壶,为王宸晖斟满一杯清茶,动作不疾不徐,语气温和:“宛平与你一样天资聪慧,更难得的是有些拳脚天分。我未与你商议,便替她寻了一位拳脚师傅,将她送去习武了。你会怪我吗?”
她的目光落在王宸晖脸上,王宸晖先是一愣,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神情。他迅速低下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县主为宛平着想,草民怎会怪罪?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只是草民许久未见她,心中难免挂念。”
祈棠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且安心备考,等春闱结束,我会将她接回京城与你相聚。”
“是。”王宸晖又拱手弯腰,“多些县主。”
丁瑶将王宸晖在白嘉麓书院进学时的糗事一桩一件的说给祈棠与霓裳听,欢笑声中混杂着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祈棠看着眼前这个已褪去稚嫩的少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己未曾辜负他母亲嘱托,若他能在春闱中脱颖而出,那他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雍安帝南巡青岚郡的消息不断传来,岚州郡守为讨好雍安帝,大肆征发民夫修建行宫,导致百姓苦不堪言。南巡车架刚到岚州,数千百姓聚集在城外,拦截雍安帝仪仗,哭诉赋税沉重、徭役繁重。雍安帝起初不予理会,后因民愤愈演愈烈,被迫下令减免部分赋税。
天子仪仗抵达霁州之时,当地官员为迎接皇帝,强征百姓财物,导致民不聊生。
数百百姓在雍安帝必经之路上拦驾,哭诉官员贪腐、赋税沉重。雍安帝震怒,下令将拦驾者全部处死,并株连其家属。
春闱也在雍安帝南巡的高压下结束。王宸晖很有信心,不出所料,王宸晖取得了优异成绩,成了及第贡士,他也安心等待着雍安帝从青岚郡回京后的殿试。
提心吊胆了大半月,百里冰终于传回消息,果然如穆景煜所说,雍安帝对林家动手了。雍安帝以叙旧为名召见了当年的部下,因陈广山与安平侯同袍数十载,遂请旨与林屹川同回边关迎亲。
迎亲队伍到青岚郡时,百里冰乔装夜闯行营送信,被守卫发现,百里冰不敌,身受重伤,侥幸逃出,祈棠手书并未送到林屹川手中。
夜色如墨,边关的风裹挟着砂砾,不断拍打着营帐的帘幕。临行前,陈广山设宴款待林氏一族,帐内烛火摇曳,映出林照英沧桑的面容和林世忠紧锁的眉头。林屹川坐在席间,目光锐利的环视四周,察觉到陈广山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心中隐隐不安。
酒过三巡,陈广山忽然放下酒杯,语气意味深长:“侯爷,近日京城有些传闻,说静王谋逆之前与您……”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轻轻推过案几。林照英接过信笺,脸色骤变,信上赫然是静王的私印与笔迹。林屹川心头一紧,不觉间,手已按上腰间剑柄。
就在此时,陈广山猛然掷杯,清脆的碎裂声如惊雷炸响。帐外瞬间涌入数百禁军,刀光剑影间,林照英长枪横扫,却被数支弩箭逼退。林世忠护着女儿林妍君,且战且退,却被一杆长枪贯穿胸膛。林妍君凄厉的呼喊还未出口,便被乱刀砍倒,血染白裙。林屹川目眦欲裂,挥剑杀出一条血路,肩头中箭,却顾不得疼痛,拼死冲出重围。
帐外,陈广山冷眼望着眼前惨状,缓缓展开圣旨,声音寒冰刺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武定侯林照英勾结静王,意图谋逆,有负圣恩,着司勋员外郎陈广山将林照英、林世忠父子押解回京,交三司会审定罪。若抗旨不遵,或有异动,格杀勿论!”
两千禁军迅速控制了粮草库、军械库和城门。陈广山立于高台,声如洪钟:“林氏父子谋反,已被正法!陛下有旨,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不出三日,陈广山以雷霆手段接管了林家军。他提拔亲信,安抚士卒,以雍安帝的名义宣布自己为新的统帅。边关的风依旧凛冽,却再也吹不散笼罩在林家军上空的阴霾。林屹川孤身出逃,而那封静王密信,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