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不收定金,因为她还从来没被人赖过账。
谢集远哪里顾得上什么烤饼不烤饼的,听着对面的人轻声细语地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要融化了。
“好,你决定就好……”
杨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决定?她怎么决定,给钱的才是大爷啊。
“那......就先给你预定一块?”杨桃试探着问道。
谢集远愣愣点头,看着杨桃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感觉自己都魂儿也跟着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之后几日,谢集远也变成了杨桃的常客。
他日日不落地出城来东源山,谢三夫人追问他打听进度,谢集远生怕母亲起疑心,把谢集英给套到了自己亲爹谢三老爷身上,瞎编得天花乱坠。
而他在山上却日日纠结,怎么最近那小村姑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反倒对那群捶丸的小子更热情些?
难道她真看上别人了?
谢集远心中一慌,若真是如此,那他怎么办?
杨桃将预定的烤饼都分发完,照常给订得最多的捶丸队送了果酱茶饮子,领队最喜欢橘子口味,忍不住夸她:“还是你小子细心,知道我馋这一口,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是拿的这个!”
杨桃笑嘻嘻的,她怎么会告诉他们是因为她做的橘子酱太多了,吃不过来了呢。
抓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杨桃开心地哼着歌离开了。
然而她走进杏林,刚想绕小道从书院后门回去,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谢集远站在她面前神色凝重,突然开口道:“我们谢家的男人是不许纳妾的。”
杨桃:?
“我的婚事,也只能由我母亲做主,所以,你若是想当我的正头娘子,是不可能的。可你若是愿意,日后我也可以将你养在外面,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会给你买个院子,平日里的一应需要,我都会给你备齐......”
杨桃觉得自己真要去寺院里烧柱香驱驱邪了,怎么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而且谢家?
杨桃记忆中有个模糊的菠萝头渐渐与眼前这张脸重合,但她不敢确定:“你姓谢?”
谢集远被她打断愣了一瞬,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给她个承诺,这一紧张,竟忘了报上家门。
他正了正身上衣衫道:“没错,太康县谢家,谢家三房唯一的少爷,谢集远,正是在下。”
杨桃吓得捂住了嘴,谢集远?那个臭嘴巴!她光速回忆起自己这几日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怎么惹到了这厮?
而且他刚刚跟自己说什么?纳妾?
变态啊,她才几岁,纳妾?
你敢说我都不敢听,简直丧心病狂!
杨桃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接着拔腿就跑,谁知谢集远却追了上去。
“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呀?我知道这太突然,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我都能保证,你家中若是问起,我也可以按婚嫁礼数,给你一笔丰厚的聘礼,只是若要名分,恐怕就不行了......”
谢集远胸有成竹,他自认为自己这条件开出来,应该没有几个女子不会动心,尤其她还是个乡下村姑。
谢家的名号一摆出去,只怕都够她吃惊了。
她就算嫁人,又有哪个夫婿能比得上自己这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加上谢家这么大的产业,这些乡下的泥腿子,恐怕还巴不得凑上来。
杨桃听在耳中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这人小时候除了脾气臭点,嘴巴毒点,谁能想到他长大竟还变成了个大色胚,路边见到个人都要拉去做妾?
而且她如今还穿着男装啊,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是他是断袖?
杨桃脑中一团乱麻,偏偏平时也很热闹的杏林,眼下除了她和谢集远,却连第三个人都找不到。
她一会儿怕他真兽性大发要把自己拉走,一会儿又怕自己要是身份掉马被四房送给他,那岂不是真的要完?
杨桃慌慌张张,思考完全失去理智,只想赶紧消失,谁知平日里走惯的山路却突然绊了她一脚。
杨桃结结实实地正面朝下摔在了地上,可她却顾不上自己膝盖和手肘处火辣辣地疼,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谢集远见她摔着了,连忙上前要将她扶起,谁知他刚靠近,杨桃就大喊起来。
“你别过来啊!离我远点儿!”
谢集远已经伸过去的手被她这一吼停在半空,杨桃趁着空档赶紧爬起来,她刚想继续跑,脚腕便传来剧痛,整个人接着朝地上倒去。
“嘶——”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杨桃抓着自己脚踝急得满头大汗,试图再次站起来。
谢集远看她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的模样,无奈叹气:“你跑什么,这下好了,脚扭了吧,我来扶你.......”
“你别碰我!”
杨桃看他朝自己靠近,急得顾不上自己脚扭伤,抬手就要给他一拳,好让这大色胚尝尝厉害。
谁知她那蓄足了力道的拳头还没打出去,谢集远却突然被人横空踹了一脚,整个人狠狠摔向了一旁的树身上。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杨桃都没反应过来,拳头还傻愣愣举着。
她的目光怔怔看了倒地不起的谢集远一眼,接着神情恍惚地看向来人。
谢渊风尘仆仆,额前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像是好几日没换过了。
但更让杨桃心惊的是,那张总是温柔平和的脸,此时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看向谢集远的目光,冷得就像在看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