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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薅一个无情道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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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峰门中弟子都说,在那一日见到了灭绝已久的白猿,支手舞脚,仰天长啸,引起山间飞鸟绕林,好不壮观。

而丧服加身的解裁春,整理了下被树叶、晨露洗礼了三、四遍的仪容,端详起她未来能够搭伙过日子的潜在盟友。

所幸师父没有骗她,放眼望去,美不胜收,“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沃肥的花匠小妹探头,“啥意思?”

解裁春俨乎其然,“我脸盲了。”

俗话说得好,一个战场不能有两个将军。

如果没听过这句俗话,情有可原,因为这句话是她刚编的。总之意会到了就行。

现今在解裁春眼里,斩情峰罗列了一箩筐的将军。

她选择困难症发作,堪比道士下山卡在第一关,着实分不出要穿哪只鞋。

这挑伙伴就像挑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知道。一味委曲求全,逼迫自个适应,只会换来日复一日的磨脚。后患无穷,割损皮肉,见血结痂。

解裁春在斩情峰待了半个月,都没选出称心如意的搭档。

关乎伙伴的名称,解裁春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叫同伴嘛,没那么亲切。叫同伙吧,形似伙同作案。索性就叫做搭档,两人搭,齐完蛋。

为何不干脆称呼为伙伴,因为她是个爱折腾的性子。顺畅的道路不走,就爱另辟蹊径。

唢呐匠晴大新见自家门人多日未通音讯,便知按徒儿办事拖拉的个性,指不定又在哪儿暗戳戳搞出些傻不愣登的幺蛾子。

她搭乘流播台到斩情峰,接到消息的斩情峰峰主亲自上前迎接。

当年一场漩舞大战,门中弟子多有丧亡,是这一位料理的后事。此番前来,莫非有何波折不成?

晴大新仅用三言两语就挑明症结,言说自己只是来点化点化不开化的弟子。

峰主赔笑,“何苦莅临走这一遭,您打声招呼就行。”

晴大新摇首顿足,“峰主有所不知,我这名弟子,她很特别。”

峰主闻言望去,一名花信年华的娘子,秋波眉,荔枝眼。脸若满月,乌发蝉鬓。身挽素裙,头顶簪花。是极其常见的丧葬送行行列的装扮。

规整、含蓄,无一字可挑拨。

既不过分花哨轻佻,引得死者亲属诟病,也不额外沉重自持,反倒落了下乘。

可怜峰主左瞧瞧,右瞧瞧,始终瞧不出什么端倪。

晴大新保持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一派世外高人的气派。她对着得意弟子招招手,“来,小满。给大家伙走一个。”

解裁春拨动耳坠上打制的铃兰花,轻轻一拉,一只花梨木制造而成的双簧木管唢呐,就现于她的掌心。

随时处于待战状态的解裁春,准备就绪。她扫视了一遍肃立的人群,惯用那内敛蕴藉,意味深长,却毫无意义的微笑,浅浅吸气。

晴大新用隔音珠塞住耳朵。

校场上突起魔音贯耳,扰乱道心。

三息过后,全场站着的,唯有解裁春和晴大新两位唢呐匠而已。

晴大新这才悠悠地取下隔音珠,补上后半句,“特别的难听。送走她,是我毕生的心愿。她再不出师,我就要出尸了。勤丰,你能理解我的吧?”

东倒西歪的峰主许勤丰,扶着巍峨的石壁,冷汗直冒,“下次您口头描述即可,不必辛苦实况演练一遭。”

晴大新摇着手指头,“这样峰主方能体会我的迫切。”

确乎是太迫切了。

历来丧葬行业至关重要,又为人所望而生畏。自开创以来,就少不了与晦气两字挂钩。纵使生死乃大事,但人们往往忽略至关重要的头尾,只在乎其中发展的阶段。

一来二去,生产的孕妇无有保障,送行的队伍落人口实。

人们往往喜生而恶死,对死亡一事讳莫如深。仿佛稍一提嘴,就会招来勾魂使者。

许勤丰峰主大手一挥,立刻召集门中弟子,以供远道而来的师徒俩挑拣。争取半日内就能送走她们。

“师父,这就是那个斩情峰呀。”解裁春抓着师父的衣袖。

“这就是那个斩情峰。”晴大新站得板正,“还有,收起你那猥琐的笑容,出门在外,有辱门楣。”

解裁春赶紧揉了把脸。

但一想到传闻里十个弟子,九个哇塞的问道宗宗门。里面的弟子整齐地筹备开,摆作集市里任人挥霍的大白菜,供她随便挑选,她脸上的笑容就如何都止不住。

解裁春摇着师父的衣摆,探听风声,“师父,你是跟他们进行了什么肮脏交易,峰主才能让你在他们的地盘,为所欲为。”

“这话说的。”晴大新敲了昏头昏脑的弟子一竹竿,“斩情峰保我们生,我们保他们死。我们两个派系无有亏欠,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这还是山里那个翘着二郎腿,剔着牙,扇着把蒲扇,随地吐西瓜籽的师父吗?

解裁春被她装腔作势的架势唬住了,一时都不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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