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姑娘气定神闲,仿若世外高人。于无声中接下鄙人无往不克的剑刃,岂是泛泛之辈。”温孤怀璧不接她的招,反握紧长剑,“若非姑娘并非修真之人,鄙人必要以为姑娘是修士,向姑娘讨教了。”
剑修哟,剑修。果然是只知打架,同生共死一场空,而不会生出一星半点的情分。
“避重就轻。”
解裁春手一松,两指被长剑穿过的叶子,飘零而落,是从中间被切成了两段,足以见来者气势汹汹,若不能毁损坏她奏乐的工具,就要夺取她的嗓音。
准确来说是以后者为优。
明智、快捷的解法,是针对以乐器为主攻的唢呐匠一员的先手。要是这个釜底抽薪的方法,不是用在她身上,那就更好了。
“你原本就打算把我的喉咙切开,再请医修治疗。要么取人性命,要么断人活路,无论哪种都很糟糕。还在那伪饰温情。”
“放宽心。解姑娘。”温孤怀璧义正言辞,“鄙人斩妖除魔,经验丰富。能保证出手必当不会使你受罪。”
“这没什么好放心的吧。”并没有被宽慰的解裁春感念,朋友与敌人的概念,转变只在一念之间。
温孤怀璧作为朋友时,是强有力的支援者。当他作为敌人出牌,心机、手腕纯熟到令人扼腕。可惜这张手牌秉着唢呐匠祖上积累下的门楣,只能使用一次。
审视着解裁春表情,温孤怀璧凭直觉察觉出哪里不对。他分析着计划有何缺漏之处,点出迟迟没有登场的关键人物。“敢问费师弟身在何处?”
“远在天涯,近在咫尺。”奈何人处于迷局之中,自以为黄雀在后,殊不知正是被捕捉的猎物之一。
拖延够足够多的时间,解裁春轻笑,胜券在握。
悲戚悠扬的二胡声响,随即乐声急转直下,再高高跃起。曲调大起大落,节奏三波六折,好似沙场演兵,扑面而来的黄沙淹没交战双方。
三。
二。
一。
闭上眼睛的解裁春,倒数三秒,睁眼。
卷土重来的土匪们,倒了一地。
嗯,不对,不是这个。
是奉命前来捉拿他们的剑修们,一个个瘫倒不起。
现场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温孤怀璧,虽然被引渡生死的丧礼乐声震慑,仍保留着些许的力气。不愧是备受随水峰青睐的大弟子。
他匍匐着前行,右手抓住解裁春裙摆,素白的缎面恰如蓬飞的柳絮,几乎要割伤他的手,“不可能,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是怎么办到的?”
以生死秩序制服住修仙之人的送葬行列,从来没有修真之人的余地。
费清明纵然身怀剧毒,使不出玄妙的招数。却依旧是修者之姿,只是暂时被封印住。他是实打实修行过,且卓越的修者。解裁春是如何做到避开千古不变的秩序伦常,为他开辟捷径?
费清明从高处一跃而下,一脚踢开温孤怀璧无处安放的手。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和自己师出同宗的大师兄,而半分缓和力道。甚至反过来因为内心的不忿,加大了马力。
作为母亲庇护自己重视的子女,是理所应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费清明理直气壮地掏出锦帕,从蓄水壶里倒了水,濡湿了,给同行的伙伴擦手。
外面的脏东西就不要带过夜了。碰了会闹肚子的。
要是方才温孤怀璧顶多怀疑费清明修行的招数有异,现在他都怀疑小师弟的脑子有异常了。
这真的是他那正直到接近古板的小师弟,而不是被哪里的孤魂野鬼夺舍,中了蛊毒?
这是放山上山下都要抓去辟邪的吧。
解裁春扶住额头,“不用怀疑,这就是你的小师弟。从前他对无情道热衷,现今他对娘道热衷。这并不代表他剑走偏锋,而是踏入苍天大道。”
无情道是费清明的道,娘道也是他的道。
他既在无情道上修行不精,也没能真正揣摩出娘亲的真意,就只能成为一个无情的娘亲。
若他不想对认定的孩子无情,就只能对他者无情。来日他领悟了弑子的妙招,她亦牺牲得当仁不让。。
总而言之,不要从无情道修者身上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