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更倚赖、更仰靠他,像柔美的藤蔓凭恃强壮的榕树,纤弱的花草渴求珍稀的水露。要成为没有他就没法呼吸的人偶,永远在停驻他的掌心中,婆娑起舞。
他的怀抱会凝结成她生命的终点。
解裁春手指动了动,攥紧拳头,忍住不要在祁夜良下巴挥上一拳。
等闲的义气之争无意义,解决曲风镇那一箩筐焦头烂额的状况才是紧要。
她人翻下床,脚后跟刚落地,身子板还没捋直,腰腹就落了一条手臂。
单独拎出来就能称得上一句强劲的前臂,分布着无数发达肌肉。基于揽住人的动作绷紧了,隔着缎面能体察到底部硬实的肉块。
突出的青筋鼓鼓囊囊,从发力的肱桡肌处运作。连腰带人把解裁春一同捞回床,还体贴地盖上了厚实的被褥以供保暖,免得天寒地冻,失温了。
高度仿真的纸人,拟态到失衡的境地。
“师妹,你有没有想过,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遇到我,成了我的师妹?”祁夜良循循善诱,“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一点都不给他留情面。祁夜良低下头,一下下蹭着解裁春的后脖梗,化身一只十足黏人的大型猫科动物,致力于在认定的配偶周身,留下专属于他的味道。
“这证明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可惜,他注定不能在解裁春嘴里,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倘若真是命中注定,我一天撞见八百人,你要排到七千九百个妾位去。我现在得被判处重婚罪,打进大牢,还用得着在这听你瞎叨叨。”
一计不成,再升一计。祁夜良长长地叹息,出言示弱,“师妹为何总把我当做恶人?你总是认为我利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利用了我。”
被倒打一耙的解裁春,当即踩了他的脚。
光裸的脚底板踩在男子云履靴靴面上,没给人造成一点疼痛,反而营造出几分令人想入非非的遐思。
祁夜良手臂丈量的柔软绸缎,顺着女子肌肤向外扩展,水滴状的弧度轻盈地坠着。无需用双目确认,都能因想到的画面浮想联翩。
控制力差些的,怕是禁不住当下就将其转换为现实。
好在他是男性之中,定力较强的一位。
修行无情道的不算,断情绝爱本就是他们必经的路程。
不挥刀自宫,以证清白,已是极大的让步。
解裁春挑了眉看去,清光汇聚的眼眸里夹着挑衅,是吸引人采撷的山茱萸,自故地在山巅招摇,毫不收敛地迎接悬崖峭壁。
祁夜良的心忽地如有烛火撩拨,一股热气从五脏六腑直烧到喉咙口。蒸腾他持有的理智,灼烧他平静的面容。青年喉结的形状,像是第二个指节凸起,因承受不住喉管血液加速的痒耐,上下有规律的滑动。
沙漠里的旅者企图望梅解渴,就愈发难以为继。
每一次和解裁春接触,或保持距离,或亲密无间,都在变相摧毁他辛苦构筑的下限。
祁夜良干脆认命地顺从,闭着眼,侧过脸,与唾手可得的芬芳唇齿缠绵。
一个咬唇退避,另一个死命进攻。不争斗到天荒地老,誓不罢休。
师兄妹两人知己知彼,年长的要年少的节节败退。
解裁春要抬手,他先扣住她的臂弯。解裁春要弯起膝盖踢人,他先压住她的下肢。
还没见到招,就先行拆招,是来源于长久的注视和观察,要结出密不透风的茧的程度。对心爱之人的熟识,远超过对方对自我的认知,只差把眼光凝成长舌一寸寸舔舐她的肌肤。
他人太过强烈的索求,跨越了解裁春的阈值。
口腔内的氧气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吸取,得寸进尺到急不可耐地要进展到下一步攻城略地。
越是挣扎地张开口呼吸,就越频繁地体会到窒息。像装着章鱼的陶罐,只要稍稍漏出一两个口子,就会被狡猾的软体动物腕足紧密地填满。
解裁春往后一倒,后脑勺眼看就要倒在硬质的红木床头板前,祁夜良抢先解放出一只手,手心朝内,护住她的后脑,防止她与床头板磕碰。
她的脑袋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手掌范围,闷重的撞击声响亮得解裁春自己听着都一阵牙酸。
祁夜良却仍旧心无旁骛地亲着她,像品尝着津津有味的莲子羹。
一束又一束盛大的烟火,在解裁春脑海腾升。她在寒凉的暮春里,被亲得热腾腾。只知极致的绚烂结束,是置身宇宙中央的虚无。
被亲软了的上半身,沿着床板下滑,脑后扎好的发髻松乱,蓬散地搭在系带交领前。
祁夜良托着解裁春的手往外撤,抽出别在她后脑的素玉簪子,鬇鬡长发落入他手心,若清辉朗月流泻,比夜色寒凉。
他翻过身,压在她正上方,抽出鞶带。
他是肩背托着粗实绳索的纤夫,注定屡次三番地在临岸的险滩搁浅。
他愿做放弃南渡越冬的候鸟,换取和解裁春长相厮守的机会。即便那只是在濒临冻死前夕,生出的灼热幻觉。
毕生拖着沉重锄具的农夫,致力于在永不开化的田埂耕种。祈愿如旱地干燥的裂缝,能基于一人绵绵不绝的情谊,开拓为松软的湿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