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爱由他人全方位代行掌管,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势夹击?
好在他人的强制控制之下,进一步确认自己的个体。不被全盘占有,就不能明确自身存在的意义。
苍舒承德脸上精密调整的神情几变,因维持不住内心旺盛的,快要涌出喉咙口的诅咒,近乎要面临崩裂。
站在神女一侧,面如冠玉的男子看过来,温和的笑意一收,是个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蔑视。无形中轻声述说着蝼蚁也配入他们的眼。
理智上,他应该感谢神女的庇佑。澎湃的心绪又在疯狂狡辩,不住地痛斥着她的残忍。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撕扯着胸腔,将苍舒承德的思绪搅得一团糟。
祁夜良可没有解裁春那么好的耐心,还附带做一次人生导师,舒缓少年闹别扭的心境。
他直接一脚踩在亡国君主的肩胛骨上,恶狠狠地碾了碾。
“选吧,要么现在死,要么受我驱使,没了利用价值后再死。”
苍舒承德疼得脸色发白,“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祁夜良言简意赅,“终结乱世,晋升天下共主。”
听起来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只存在于不切实际的孩童脑海,太过于奢望的愚念。
“没出息。”
看出苍舒承德的想法,祁夜良踩着都觉得拉低自己的脸面。
他收回足靴,脚底的灰烬在少年肩头留下半个鞋印,极具羞辱意味。
他方才踩踏的力道极重,许是留下了乌青。
“成国开国主君,最初也只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儿。食不饱,力不足,端着个破碗,过三关,斩五将,打下大好河山。”
“而他的子孙后代,你,有手有脚,起步远高于你的先祖,却固步自封,自艾自怜,活该被推下王位。师妹当真看错了人。”
国破家亡,众生飘零,是他的错吗?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无能吗?
苍舒承德张开手掌,回望自己饱受欺辱的生涯,断不愿意抱着末路君王的大罪,饮恨而死。
他还没能把他受到的欺凌,一五一十还给那些辱没过他的人。
弃他而去的神女,也没有和他解释一二。
如果神女是君权的象征,那他合当坐稳君王的高位。
红尘碧落,降世的神女理该归属于一国君主。由他来亲手剥下她着身的飞天羽衣,自此拘禁在重垣迭锁,在他身下,夜夜哭啼。
至于这位胆敢折辱于他,自荐而来的谋士,想要借他的东风,一统乾坤,就要小心被赫赫烈风撕碎。
瞥见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祁夜良这才认可地点了下颌,“想通了就好。无用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在两人各怀鬼胎,达成合作的阶段,解裁春、费清明、温孤怀璧还被困在画轴里,竞演着一出让人跌破眼镜的伦理大戏。
温孤怀璧两只手还搭着解裁春的腰,丰硕的孽根埋在被过度使用的花房里,人头已经转了个弯,跌在地面上,喷溅的血液大幅度污染了喜床。
亲眼见证了媳妇的不轨,挥剑谋杀父辈的新郎官,全身喜服湿透。洇出深深浅浅的红与黑,分不清哪里是血迹,哪里是雨水。
只一剑就了断温孤怀璧性命的费清明,犹不解气。
他把温孤怀璧的尸体,从解裁春身下撕出来,几要黏合的部位发出“啵”的一声响,婚房内最后一片净土也被污浊浸染。
费清明闻声,觑了一眼。被反复戏弄的贻贝,失了倚仗,合都合不上。只有原先被牢牢堵塞住的白浮子,宛如破了洞的汤圆内陷不断地往外涌。
复提起剑,朝着温孤怀璧尸身砍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用实际行动践行何为字面意义上的大卸八块。
身处分尸现场的解裁春,缩到床角。耳边曾来极度清晰的剁骨头声,其实和剖解牛骨没有太大的区分。
邀请能工巧匠打制的拔步床,吱呀吱呀响,却是换了一个缘由,与旖旎毫不相干。
人体器官和脏器汁液、骨头渣子四处横飞,严重污染被褥。
再承受不住的画轴世界,一寸寸碎裂。把温孤怀璧拆成一截一截的费清明才如梦方醒,屈膝越上床来。
他膝行至受到刺激的解裁春身前,一手提着把人碎尸万段的长剑,一手抬起新嫁娘的脸。
“咔嚓、咔嚓”,是穷途末路催命符。拟真程度接近百分之百的世界,在他面前破裂。
现实记忆回笼,虚拟的记忆和真切的过往搅和在一处,要把沉痛者身心都撕裂。费清明终于回想起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及被卷进画轴的经历。
比起领会解裁春破釜沉舟的策划,浮上来的,却是对她所作所为的质问。
“小满。你邀请我下山时,曾说过绝不让我受半点委屈。可事实呢?”在斩情峰度过了无忧无虑岁月的无情道弟子,睚眦欲裂,面颊流下两行血泪。
“你让我受尽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