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医鹿山。
柳砚清正清点此次下山要带的药。一旁的书案,坐着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姑娘,连连点头的模样,柳砚清忍不住摇晃着脑袋偷笑。
“几千岁的神仙也会犯困吗。”
柳砚清小声揶揄,熟练地捞起挂在木架上的披风给姑娘披上。
姑娘被动作弄醒,打着哈欠摇摇起身。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出发吧。”
姑娘打着哈欠刚要起身,就被柳砚清稍稍按住肩膀。
“你昨晚没休息好,要不下次再同我去?”
“答应陪你的。况且我们许久不见,不想和你又分开。”
姑娘另一只手覆盖上柳砚清的手背,双眸落在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
柳砚清随着姑娘的视线也落入两人交握之处,随即又看向姑娘痴情的脸。他轻轻一笑,伸手抚摸过她水滑的脸庞,又捏了捏她耳垂上的痣。
“得在天黑前赶回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姑娘笑了笑,指尖点上柳砚清脸上慢慢浮出的红晕。
“这么着急?”
“嗯。”
柳砚清弯起带有笑意的眼眸,在姑娘的手背上轻吻。
“想你了。”
调情间,清雨和如雪送来了今日的功课作业。
两人一下弹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清雨和如雪也早习惯了自家师尊在师娘面前是另一幅模样,毫无波澜。
柳砚清先替俩孩子检查课业,待两人告退后才看到一旁不怀好意眯着眼盯着自己的姑娘。
循着她的目光,柳砚清才意识到自己的袖口和指尖在刚才掩饰尴尬时,慌乱间粘上了墨汁。
“哎呀呀,师尊的袖口脏了呢。脏着手,待会儿下山可不得把人吓着。”
柳砚清轻轻笑了笑,转身进屋准备换身新的。
姑娘见状一个跨步挡在柳砚清身前。
“我来给师尊换。”
柳砚清乖乖张开双臂,任由姑娘借着换衣服的借口对他上下其手。光是解开腰带就沿着腰围摸了个遍,脱去衣裳的操作竟然是擦着肩,触摸着柳砚清炙热的皮肤褪去。
早习惯了,也早猜到她会这样。柳砚清看着眼前的人嘴角意味深长地笑,无奈笑道。
“我可不能有你这样的徒弟。”
“为什么?”姑娘纯然地抬眸。
柳砚清坦然回答道:“会背上违背师德的罪名。”
姑娘嗤笑着抬手抚摸柳砚清的耳廓。
“那我还是不叫你师尊了,免得哪天被人误会,硬生生拆散我们。”
今日,柳砚清依旧带我在山中各处打坐,美其名曰“修道”。
为了不让我脆弱的身体在山头吹冷风而感冒发烧,出发前我特意在裙子里藏了条毯子。然而,柳砚清一眼便识破了我的小伎俩,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我的请求。
“修道,是磨炼意志。等你达到境界,自然就不会冷了。”他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高冷姿态,双手背在身后。
我本想争辩几句,但见他神色冷峻,只得悻悻地将毯子放回原处。谁知他反而皱起了眉头,似乎对我的顺从感到意外。我忍不住小声嘟囔:“不是你叫我放回去的么?”
柳砚清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
“我也该习惯新的你了。走吧。”
说完,他振袖一挥,转身走在前头。
我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揣测:从前我大概是个混世魔王,还是个喜欢抬杠的木头吧。
后山有一片梅林,终年盛开着白色的花瓣。穿过潺潺小溪,绕过一片幽静竹林,梅林便赫然出现在眼前。梅树下的一方木台上摆着小小的方桌和坐垫,木台上落满了飘落的花瓣,显然已许久无人光顾。
每次修道的地点都是柳砚清临时决定的,这些日子我们几乎走遍了医鹿山的每一个角落。
师尊莫非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我的记忆?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种巧妙的方法。
“师尊!”我踏着满地如雪的花瓣,小跑到他身边,笑脸盈盈地唤他。
“说了,不用叫我师尊,名字即可。”
“叫全名?会不会显得太生疏了?”我歪着头,故作天真地问道。
“名字而已。”他淡淡回应。
“那,砚清?”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好像有点没大没小的……”
“行。”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反倒让我愣了片刻。
“……啊?好吧。”
我们相对而坐,拂去坐垫上的花瓣,摆上茶壶和茶盏。山间幽谷,疏花如雪,这场景不像是修道,更像是文人雅士的修身养性。
柳砚清一袭天青色的长袍,与梅林构成一幅绝美画卷,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所以,什么事?”他端起茶盏,淡淡问道。
我倒茶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能告诉我,我的名字吗?”
知晓姓名便能恢复记忆。显然柳砚清早就认识我,也一定知道我的过去。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如直接问他。
“风。”
他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风?就一个字?”我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