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肯摇头回应。
竟然不是醉月楼,还是他又在骗我?
“陈烈,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说到做到,这些药,我打翻都可以。”
“我说!”,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我说实话……”
我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无心威胁你,但你要知道,此事很重要。那天晚上,是不是醉月楼的人?”
陈烈摇了摇头,继续煽动炉子里的火。
“那晚抓姑娘来这儿的人,是别人。”
“谁?”
许久,他都沉默着。
低沉稚嫩的声音良久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阴差。”
……
阴差?地府的阴差?
“你莫要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差。”
陈烈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姑娘,那晚我亲眼所见!”
我只觉荒唐想笑。若真是鬼差,为何独独抓我?又为何将我丢入井中却不取我性命?
“陈烈,你可曾听过‘鬼差’抓人却不取命的?”
他摇头,“从未听过。但那晚大家都看到了”
陈烈的故事编得极为邪乎,仿佛从哪个志怪话本里直接搬出来的。起初,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他不过是在吓唬我,可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语气太过笃定,甚至连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
“那晚,乌云密布。”陈烈压低声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突然,一阵阴风刮过,井口传来‘咯咯’的笑声,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接着,一个黑影从井里爬出来,穿着黑袍,脸上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他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一样,走到你身边,一把将你推了下去……”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皱了皱眉。
“你这故事编得也太假了吧?黑袍?还从井里爬出来?”
陈烈却不为所动,反而更加严肃。
“我说真的!他头上的帽子还写了字。后来还多了位白衣姑娘,也挺吓人的……”
我嗤笑一声,“那你怎么没事?被阴差发现,你还能逃得掉?”
他低下头,声音更轻了,“因为……他们说,你是被选中的人。”
“选中的人?”
陈烈点点头。
“据说那口井连通着阴间。阴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阳间来抓从地府逃走的人,而你……就是他们的目标。”
我本想再嘲笑他几句,可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动摇。
重生、地府、阴差……保不准真是如此?再加上那口井的诡异,那晚我听到的哭声……仿佛一切都在印证他的说法。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烈,你说得这么邪乎,可有什么证据?”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旧的布条,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布条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边缘还有些烧焦的痕迹。
“这是那晚从井边捡到的,”陈烈低声说,“你看,这布条上的纹路,根本不是阳间的东西。”
我仔细端详着布条。布条上的纹路确实古怪,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又像是扭曲的文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还有这个,”陈烈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铜钱,递到我面前,“这是那晚鬼差掉下的。”
我接过铜钱,发现它和普通的铜钱完全不同。铜钱上刻着奇怪的图案,正面是一个狰狞的鬼脸,背面则是一行模糊的字迹,像是“阴司通行”四个字。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手心也开始冒汗。
难道……陈烈说的都是真的?
“姑娘,我知道你不信鬼神,可这世上有些事情,真的说不清楚。既然天上有神仙,那底下有鬼,也不奇怪。”
陈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短时间内,不对,几年、几十年内都不要离开光州。否则鬼差会以为你想逃,再把你抓起来的!”
我攥紧手中的铜钱,心里乱成一团。
难道……我真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陈烈,”我抬起头,“你……没骗我吧?”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缓缓摇了摇头,“姑娘,我骗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我沉默了,然后下一秒——
“噗嗤。”
我笑了。
“故事很精彩,下次奖励你一个糖人。”我拍着陈烈的小脑袋,“好啦。可以告诉我,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吧。在编故事,我可就真生气了。”
生着闷气的小脸通红,加快了煽动火炉的扇子,憋着嘴快速吐出两个字。
“……璃坊。”
“璃坊?”我重复他的话。
制琉璃的坊吗?
陈烈不再看我,只关注在即将煎好的药上。直到听见我莫名响起的笑声,他才诧异地看向我。
夜幕下的光州,宛如被圣火笼罩的极乐之地。越是光亮的地方,黑暗之处越是无人在意。欢愉的背后,暗藏着道不清的秘密。
醉月楼前的河道上横跨的石桥,男子站在桥上遥遥注视着楼上的男男女女,月光照在他身上的竹纹,腰间的配饰不是常见的玉佩,而是从手链改造而成。
桥的另一端,一个矮小的身影走到男子身边,拱手行礼后缓缓启齿。
“大人交代的事,已经完成了。”
男子点点头。
“是按我说的告诉她的吗?”
“是的。一字不差。”
“她什么反应?”
矮小的身影顿了顿。
“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