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盯着他,“风不是什么稀奇的字,同名的人不计其数。”
“我说是你,一定是你,不必与我白费口舌。”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他背着窗外照进的月光,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我不是东凉人。当初分开,是因为我被东凉密军抓走了。别跟我说你把这些通通忘了。”
入夜,在床榻上辗转了两个时辰,我依旧没有困意。
真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玉笛静默着躺在枕边,对我的提问偶有回答。我如果叫它吹奏一曲,它会毫不犹豫地响起同一首曲子。我如果问它关于重生前的事,它便装作一支普通的笛子默不作声。
我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了之前山洞内神像说过的话。
“神器会指引我,例如引梦……”我一把握住玉笛,目光灼灼地盯着它,“帮我做场梦吧,我想见一个人,我想见方大仙。但前提是,这场梦,我要醒来后还记得。如果你不能答应我这一点,这梦,不引也罢。”
说着,我将玉笛护在胸口,闭上双眼。
“拜托了……求你了……让我见见他吧。”
一缕金光乍然闪现在眼前,一头牵引着我的手,一头连着接虚幻的仙境。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乍然改变。
我转头,背后就是背着手的方大仙——他眉头紧锁,微垂的目光里倒映着另一幅光景。我顺着他的视线再次回头,虚无的幻景变成了一方庭院,熟悉的竹林、熟悉的池塘、熟悉的屋舍。
“这里是……”
“蓬莱第几宫。”
300年前,柳砚清求学之地。原来这个地方的名字就叫蓬莱第几宫。
闻笙家窗外的竹林,医鹿山后山的莲池和屋舍。柳砚清曾说后山小院的一切都来自仙界,我猜测是重生前的我留下的,如此看来,是将蓬莱第几宫的模板照搬到了人间。
我看向身旁的方大仙,许久不见,他似乎苍老了些。
“大仙是听到了我的话,才入我的梦吗?这次,不可以再消除我的记忆了。我们提前说好的。”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向来说话算数。”
“哪里说话算数了……”
虽然记不太清楚,但他消除我的记忆,可不止一次两次。
“凡事有特例。”他的神情温柔,“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在人间发生的事吗?”
“知道。”
“那你一定知道我的另一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对不对?”
恐怕是我问出的问题与方大仙预想的不同。听到我的问题后,他迟疑了片刻。
“知道,在地府。”
“他还好吗?”
“我没有见到他。”
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捏住。连方大仙也见不到他,我又如何能再见到他。有想过试图找到黑白无常,带我去地府见一见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眼睛涩的生疼,我缓慢地闭了闭。
方大仙继续说:“你在信州与他成亲之前做过的一场梦,还记得吗?你所看到自己抱着的孩子,不是女娃。”
上一次的梦?忽然,眼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烁着。幽深空荡的境界,一束光落下,照亮女人抱着怀中孩子的样子。我站在一旁,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人是我,怀中的孩子,不是星辰。不是女娃,是个男娃。
“大仙的意思是——!”
我急得瞪大眼睛,方大仙揉了揉我的头顶。
“你会再见到他的。”
许久我都没再说话。或许是我此时的样子太过难看,方大仙在望向我的瞬间,眉头微微蹙起。
“照顾好自己,努力活下去,你才能再见到他。你这般愁眉苦脸,小心心神不稳,捡回来的命又没了。”
我明白,他说的我都明白。
无论是未出生的孩子,还是星辰,想再见到他们,我都必须努力活下去,至少活着离开东凉。
可我真的能离开吗……明日之后,踏进东凉皇宫,我真的还有可能再出来吗?
心口又开始揪得痛。
“对了,我又获得了一个新名字,算算已经是第……四个呢。”
我故意撇开话题,不想让方大仙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担心起来。
“哦?叫什么?让我听听以你的取名天赋又搞了个什么新奇的名字。”
“南风。”我大笑着,“蛮好听的呢,对吧。”
“南风?”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回望过去,居然站着一男一女,彼此间颇有几分相像,与我,也有几分。
紫衣仙子快步走上前握住我的手,问道:“你说,你知道的新名字,是南风?”
一同前来的秀气十足的男仙接着问:“那你的记忆呢?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摇头。
空气陷入紧绷的沉默,方大仙冷哼了一声,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欲要离开,我立马叫住他:“大仙去哪儿?”
“找柳砚清问话。”
“师尊?!我也去!”
“不行!”他顿了顿,再次开口的语气里透露出威胁的意味,“以后,不许叫他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