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幽香拂过鼻尖,殷以晏喉咙里有些干。
其实,每次筱昭以为他睡着了就偷偷爬起来,殷以晏他都知道。
她就是和他躺在一块,也尽量离他更远,把自己缩得小小的,背紧紧贴着墙,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充满戒备和提防。
可是现在,她睡着了,身子微微倾向自己,只是依然缩着肩,双手抱臂。
殷以晏把被子给她盖上,触到她的手臂,微微冰凉。
殷以晏挽起她衣袖,被锥柄硌到的地方一块红肿,衬得周围的肌肤更显雪白细嫩。
弥漫的幽香似乎浓郁了许多,让人心浮气躁,殷以晏这一回真睡不着了,坐起来。
窗外一片寂静,偶尔有狗吠声。
殷以晏深吸一口气,夜风清凉,月光如水,他嘴角不自觉翘了一翘。
筱昭翻了个身,懒洋洋摊开手,看到床帐顶,忽然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一看,殷以晏早不见了,只有自己裹着整条被子。
天光已大亮,依稀听得到院子外的热闹。
筱昭有些发怔。昨晚她想明白之后就睡着了,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筱昭嗅到淡淡的药草香,抬手臂看看,硌着的地方残留着一层薄薄的药油。她皮肤娇气,本来以为会淤青,现在只看到一点痕迹。
筱昭轻轻咬住了唇。
殷以晏下马,指挥送药材的伙计把两个药匣子抬进客栈。
殷以晏先推开院子的门,迎面就见筱昭向他跑来,似乎等他等了许久,看见他就眼睛一亮,笑颜如花,粉颊上跃然跳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哐嘡!”一声响,殷以晏皱眉回头,就见替他抱着药匣的伙计慌里慌张抱住脚,一边抽气,一边想捡匣子,一边还偷眼往上瞧。
殷以晏挡住他视线,冷冷道:“行了,东西放在这,你们可以走了。”
年长的伙计放好匣子,拉住失魂落魄的同伴,连连赔礼退出了门。
筱昭已跑了过来,对着离开的伙计追问:“你伤到脚了?要不要紧?”
殷以晏一把把她拉到身后,合上小院子的门,见她还懵然不解地样子,要发火,想到她方才看到自己的笑容,顿了一顿,转身拎起两个药匣。
筱昭忙伸手去帮忙。
殷以晏皱着眉避开。筱昭以为他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道:“昨天是我错了,我不该小人之心……”
她小心抬眼看看他,见他没有不高兴,又道:“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还有,谢谢你替我上的药。还有……”
殷以晏见她两颊飞红,支支吾吾,不由低声追问:“……还有什么?”
筱昭红着脸,说:“还有,我以后一定好好做殷家的媳妇,不让你生气……”没说完自己先扑哧笑了。
殷以晏看她笑得一张小脸灿烂,娇如桃李吐蕊,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这种话说出来,一个姑娘家自然会羞一羞——不过她能这么想,说给他知道,咳,也是好的。
可是说完了笑得这么厉害又算怎么一回事?
殷以晏想冷着脸训她两句,却一直到进了屋,也张不了口。
筱昭倒是笑着跑进跑出,不一会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和两副碗筷。
殷以晏收拾好药材,出来看到桌上是一道小葱豆腐,一碟麻油豆苗,一小盘笋丝,一碗雪里蕻豆芽汤,虽是简单,黄白翠绿,看着甚是清爽。
筱昭盛好米饭放到他面前,道:“我听覃大哥说你中午便回来,所以做好饭等你,你吃吃看好不好?”她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殷以晏“嗯”了一声,每个菜尝了尝,然后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筱昭欢喜地笑了,这才端起碗吃饭。
到了晚上,第二天,殷以晏再看到桌上的豆腐豆芽,脸都绿了。
筱昭揪衣角,讷讷道:“我只会做这个……”
关键问题是平时殷以晏都不在家,或者会带了饭食回来,可这两天他居然一直都在院子里筛选药材。她无所事事,摘摘菜做做饭也挺好,可以打发时间。
要她做出花样来那就难了。
殷以晏沉着脸道:“你以前在家里都是跟着你娘吃这些?”怪不得长得这么瘦,风一吹就能吹上天了。
筱昭忙摇头:“我吃的和娘吃的不一样,阿姑单给我做好吃的。可是,我只学了这几样……”
殷以晏道:“以后你不用做了,让客栈的人做好送过来就是!”
他正要出门唤人,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殷以晏辨了辨那声音,眼底微微一丝冷笑,转头对筱昭道:“你进屋去,不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