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被他的自傲和对我的看轻而气笑了,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夏油杰,慎言。”
而夏油杰没有回避我的目光,他俯视着我。
“对我来说,慎言是一个小问题,对百穗来说,慎行才是一个大问题吧?”
慎行。
我被他说的话刺伤了。
我想起那个咒术师死去时瞪着我的眼神,干涸,痛苦,哀怨。
鲜血从他的胸口飞溅到我的手上,衣服上,脸上,那么红,那么温热,然后慢慢变黑,变冷。
可是,我没有做错,是他该死。
从我正式接手盘星教之后,我们就开始一点点修订法律,最后才形成了现在实行的这一版。
如果我不这么做,不依照法律执行,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下场,那么盘星教也就无法维持,我的威信也会崩塌。
所以,杀他是必要且正确的。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怀疑自己,而是直视着夏油杰。“我没有做错任何事。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时机成熟?”他不解地看着我,皱起眉头。
我没有解释,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朝他摆摆手告别。
虽然盘星教内部的行动一直是严格保密的,但杀死咒术师毕竟不是小事。
就算短时间内不被发现,时间长了也一定会暴露,到时候我们就会和整个咒术界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也不可能再回高专了。
所以我打算趁这个时候把自己在高专的东西全部处理掉。
理子当作谢礼送我的一条裙子、他们送我的那套振袖,夜蛾老师送我的咒骸、同学们送我的一些礼物,这些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我把这些东西包好收起来,装到一个盒子里,剩下的东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全部都就地销毁了。
其实,当我整理到高专的校服时,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带走的。刚来学校的时候是裙子,后来又被我换成了裤子。上了二年级之后长高了一些,又去领了新的。
虽然我有些舍不得,可是转念一想,我都杀死咒术师了,以后哪还会穿这身衣服呢?
于是我只是从上面扯下来一个扣子做纪念,也把它销毁了。
等我走出宿舍楼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穿外套,想要回去找又想起那些外套早就变成一堆灰了,所以只好还是穿着单衣,抱着盒子往外走。
我在即将走出高专结界的时候碰到了五条悟。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是想要逃走的,毕竟我现在懒得应付他的盘问。
只不过我还来不及逃,他就预料到了我的动作,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所有的去路。
虽然是五条悟,但他表达情绪的方式还远不如二十八岁时成熟,不愉快就是不愉快,是非常传统意义的、毫不掩饰的、我不用抬头看他都能察觉到的不愉快。
上次见面还是我抱着小惠半夜去找硝子那次,虽然算不上愉悦,但我好像也没做什么激怒他的事。
难道是因为我几个月都不回他的消息吗?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发的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分享,就算我回他也只是捧场而已。
更何况,最开始我就和他说过我可能没有时间回他消息。
我实在是掂量不准,于是就当作自己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像很久以前一样和他打招呼:“你怎么把硝子丢在那里,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
他挑挑眉,也像以前一样回复我:“反正硝子那边还有别的咒术师在,而且必须要我做的工作我已经完成了嘛。”
“嗯,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帮我向硝子问好。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我点点头,准备走人。
在我将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术式,用上符咒一个闪身,才勉勉强强地没有撞到他身上。盒子里的东西一晃,又被我抱稳了。
五条悟的心情为什么不愉快我不知道,但我刚刚在人生中第一次杀了人,心情也不愉快,又因为难缠的工作连轴转了几天,现在身心俱疲,实在是不想和他吵。
原本我想干脆走人,可是两次都没走成,我就知道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走了。
我用手在口袋里摸索到手机的应急键,给伏黑甚尔打过去然后又挂断,完成这个求救动作,我就认命地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五条少爷?”我朝他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
他不说话,冷着脸看着我。
“好吧,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溜走。”没办法,我只好单手抱着盒子,朝他走过去,尝试着摸摸他的袖子安抚一下他,却被无下限弹开了。
他还是无动于衷地盯着我。
五条悟一直脾气很大,但是并不算难哄,如果是我错了,那么我口头认错,安抚他一下,再给他买点好吃的,就轻轻松松地过去了。
如果是我们两个人都有错,那么我先认错,他也会认错,也不算什么。
可是现在,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走,又走不了,哄他,也哄不好,只能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伏黑甚尔了。
从昨天开始就没看见伏黑甚尔。
虽然有可能是孔时雨为了让我自己动手杀人而把他打发走,但是也不排除他只是赌钱入了迷的可能,总之不管是那种我都希望他能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你刚刚给谁打电话了?”五条悟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