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硝子上楼，五条悟在百穗身边蹲下来，无下限让百穗的术式无法伤害到他。

“百穗，你在做什么？”

她没有反应。

“百穗？百穗百穗百穗百穗……”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一缕头发，不停地喊她。

百穗终于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他，眼前都是重影，她只能看到白白的一团，于是又低下头。

“你……是谁？”

“五条悟，你的同期。”

百穗笑着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写字。

“五条悟，是我的好朋友。”

“……”五条悟没说话，看她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看了一会，五条悟发现她写的好像全是汉字。

“你想起来了？”五条悟皱起眉。

“想起什么？”百穗没抬头，声音还是很茫然。

“你在写什么？”五条悟换了种问法。

“明天……要做的事。”

他忍着笑意问：“你明天要做什么？”五条悟心想，你醉成这个样子恐怕明天什么都做不了了。

百穗看了他一眼，露出有些稚气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是你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还有秘密吗？”五条悟干脆把墨镜摘下来，就那么看着百穗。

百穗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就开口。

“明天早上，要去看阿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再然后，要给惠和津美纪办理手续，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这，我要给他们找合适的领养家庭……还有时间的话，去见一下夏油杰，他肯定有事情要和我说……”

你喝了这么多酒，连路都走不了了，竟然还真想着明天要做的事啊。

五条悟有些震惊地看着百穗。

他以为百穗只是闹着玩的。

说完，百穗自己皱起了眉头。她说：“还有家入硝子，伏黑甚尔，五条悟……”

“他们怎么了？”五条悟问她。

“他们……我在想怎么报答他们。”百穗抬眼看了看他。

“或许他们根本不想要你报答呢。”

“那不一样！”百穗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伏黑甚尔……之前我就在给他做一把咒具，不过还没做好，等做好了送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五条悟皱起眉头。虽然不需要咒具是自己说过的话，但他还是有些嫉妒。

“不怎么样。”

百穗并不在意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我要去找工作，要去打工赚钱，赚很多很多钱，然后我给高专雇很多医生来。”

“干嘛？”五条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样硝子就能下班了呀。到时候我要带她出去玩。”百穗笑起来。

“到时候，我就是姐姐，硝子就是妹妹了。”她笑着指指自己。

没有医生能代替反转术式。

五条悟在心里说。

“然后五条悟……五条悟怎么办呢？我该为他做些什么呢？我想不出来……呜呜呜呜……”百穗有些苦恼地用树枝戳着地上的“五条悟”，然后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地上掉。

喂喂喂，刚刚大家都在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坚强啊，现在剩下我一个人了就开始大哭，我该怎么办啊？

五条悟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

“五条悟什么都不需要，你别哭了。”五条悟说道。

“不，才不是呢。”百穗又摇摇头，随后看向他。

“你知道吗？有敌人在追杀我！”

“然后呢？”

“是五条悟一直在帮我。”

五条悟点点头。“嗯，然后呢？”

“但是，有的敌人很厉害，五条悟一个人搞不定！我要帮他！”

“……五条悟搞不定谁？”五条悟有些无语，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为什么她老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一个短头发的女人！”

“那是谁？”

“……不知道。”百穗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五条悟忍不住笑了。

百穗看到五条悟的笑，有些不服气地瞪大眼睛。

“是真的！我梦见她了！她很厉害！连伏黑甚尔也打不过她！”

五条悟停了下来。

短头发的女性……与伏黑甚尔交手过……这不是导致百穗失去记忆的那个人嘛！

五条悟看了一眼躲在黑暗处悄无声息的伏黑甚尔。

“百穗，你还梦到什么了？”他握住她的胳膊，有些严肃地问。

“……不知道，别问我，我不记得了。”百穗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地摇摇头，把胳膊挣脱出来，眼泪又落下来了。

五条悟叹了口气。

清醒的时候她不说这种事，干嘛偏偏要到成了醉鬼的时候才说漏嘴？信任呢？不是说好了是朋友吗？

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可能是来受难的。

百穗又低下头，继续戳着“五条悟”的“悟”字，在地上戳出很多个小洞。

“好啦好啦别戳啦！你再戳下去，把地上戳出个大坑，明天早上走过来的辅助监督摔倒了怎么办？回去休息吧？”五条悟有些无奈地哄她。

百穗没搭理他。

于是五条悟伸手拉起百穗的双手，把她往前拖。

百穗并不想走，于是蹲在地上拼命地往后仰。

五条悟拽着她拖了几步，拖进宿舍楼的楼梯上，发现她硬往地上跪，腿被台阶弄伤了。

虽说拖也能拖回宿舍，但是百穗倔成这个样子，拖回去估计她也会用不惜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反抗。

五条悟只好松开了手。

百穗又蹲在了原地。

好吧……在这里蹲一晚上好像也不是不行。

五条悟心态很好，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

百穗蹲在那里蹲了一会，转头一看，五条悟已经坐在地上了，于是她也想坐下。

不过为了自己的新裙子着想，她把裙子撩到大腿，然后光腿跪在了地上。

膝盖直接触地，这是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她跪了一下，抬起腿，吃痛地把卡进膝盖的小石子拿走，然后用手把地上的小石子撇开，再次跪到地上。

“脏了就脏了，到时候再洗就是了。”五条悟想拉她坐下。

“我才不要，这是五条悟买给我的。”百穗撅了一下嘴，把他的手拂开，继续去看地上自己写的东西。

“……”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什么感觉她嘴里的那个五条悟和她关系那么好啊？

五条悟本人觉得有些头痛。

如果真的关系很好，那就应该表现出来才对啊？等喝醉了酒再当作醉话说出来的话，如果五条悟不在她身边，那不就听不到了吗？

他叹了口气。

百穗真是的！

“我说啊，就算你现在真的想好了你要给五条悟干点什么，你确定你明天酒醒了还能记得？”五条悟在旁边懒洋洋地说。

这个时间真的该睡觉了。

下一秒，百穗突然凑近了五条悟，自己的术式关掉了，楼道的灯也早就坏了，周围变得漆黑，只投下一片月光。

“怎么啦？”五条悟也把无下限关掉，扶着她，避免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百穗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弄得五条悟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他皱起眉头。

说到底，其实五条悟是有一件事想要百穗为他做的。

五条悟心一动，一下把自己的手松开。

没了支撑，百穗一下子摔进五条悟的怀里。

百穗一只手撑着五条悟的大腿，一只手扶着五条悟的肩膀，把自己撑起来，然后凑近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