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出去找了个烟灰缸回来,站在窗口吹风。
刚下过雨,风吹起来很清爽,楚天把脸凑过去,原本有的那点儿困劲儿也吹没了。
他从小到大,没在钱这一块儿受过委屈。
所以他总是觉得自己容易犯矫情病。
有吃有喝有住有钱花,和那些贫困人家的孩子强太多,他吃喝玩乐的时候,人家可能还在为下学期的学费发愁。
……他这些好条件哪儿来的?
他爸他妈给他挣回来的。
他非常清楚。
可有时候也会觉得特迷茫,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以前每次考完试开家长会的时候,他都希望他爸他妈能来参加,想让他们听听老师是怎么表扬他的,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底有个多优秀的儿子。
他从学校里面基本不惹事儿,哪个老师看他都觉得他是个好学生,别的他不怕,他怕叫家长,没人来,也怕让他爸他妈觉得他给他们找麻烦。
享受着父母给他提供的优渥的生活,他觉得自己要是怨恨他们,显得自己挺没良心的,可他们这么多年没陪过他,他也真和他们亲密不起来。
两种想法的冲突让他觉得痛苦,也让他觉得自己矫情。
其实岑雅这次让他过来这边,最开始他拒绝,是他不想换环境,熟悉的地方让他有安全感,等到同意之后,他也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也希望回到家之后,家里灯是开着的,有人问他今天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但换了个地方,仍然是空荡荡的家,只有一个他。
他觉得有点儿憋屈。
是丰满希望和骨感现实之间的落差带给他的憋屈。
楚天平时不愿意想这些,越想越想不明白,钻牛角尖了就睡不着觉。
雨一直下到晚上,楚天从厨房煮了包面,填饱肚子又躺回了床上。
他之前没觉得自己有认床这个毛病,可这会儿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想玩儿手机。
给林子尧发的消息石沉大海,一点儿回音都没有,估计已经在梦里摸小姑娘手去了。
至于为什么在梦里……因为现实中实在是不敢。
楚天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安详的闭着眼睛数羊。
他装作自己已经死了,想看看这样能不能顺利的睡着。
数到第三千七百零二只的时候,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两套物理试卷。
最后一道大题写完之后,才有了一点儿困意,回到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终于能睡着了。
早上他是被太阳晃醒的,不到七点,阳光穿过玻璃落到床上的热意让楚天能想象到今天外面的温度得高的离谱。
他后悔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拉窗帘,白瞎了一个懒觉。
醒的太早,他现在还没觉出饿,不想去吃饭,重新睡又睡不着,在床上干坐了一会儿,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以前放假的时候,他一般没起过这么早,睡个懒觉,八点多起床,正好饿了,去楼下早点摊吃个早饭,然后或许会去图书馆看看书,更多的时候会约林子尧出来,要不然就一块儿刷题,要不然就约打球。
现在人生地不熟,没地儿让他消磨时间。
楚天也没多伤春悲秋,来都来了,也不能一直苦大仇深的过日子。
楚天坐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点开外卖软件给点了两份小笼包,又买了份粥。
趁着外卖没到去洗了个漱,然后把行李箱收拾了。
他行李箱里没多少东西,就带了几身衣服和鞋,外加洗漱用品,够这几天穿就行了,其他的东西他打包寄了快递过来,他提前寄的快递,原本预计今天到,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怎么的,现在还在半路上。
他打算一会儿去逛超市,他连拖鞋都没有,还有床单被罩什么的,他也想换一套。
出门的时候九点多,太阳挂在头顶上,烤的人冒油。
楼下有一家甜品店,楚天进去一趟出来拿了份超大号的冰激凌,碗口的直径比他脸还宽,低头拿着勺子在里头搅和的时候,像是要把脑袋一块儿塞里。
最近的一家购物广场离他三公里,他准备打车过去。
小区门口没看见有出租车,楚天根据导航的方向,往前走了十几米,转了个弯,斑马线过马路。
这条斑马线两侧没有红绿灯,就得仔细盯着两边的来车,楚天站路边儿等了两分钟,愣是没能往前迈一步。
一辆辆车嗖嗖的往前开,过斑马线连减速都不减。
一点儿都不礼让行人。
楚天看着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开车真不会被罚款吗?
楚天也没打算那自己血肉之躯和人家的铁皮硬刚,老老实实在路边等能过去机会,心里的火却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窜。
低头吃了口冰激凌,余光看见一条粉色的裙子从身边晃过去。
楚天侧头一看,是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
大概八九岁的样子。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发现楚天看她,转头就对着楚天笑,又大又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跟个瓷娃娃似的。
边上过的车多,车速又快,小孩姑娘可能是有点儿害怕,就想往他这边躲。
楚天就发现这小姑娘腿上有些毛病,走起路来有些跛。
“你小心……”
刚想提醒她慢点儿,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是被自己绊着了还是怎么着,整个人就往前摔。
这个方向正好摔在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