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倜主动提出开车送莫南一家人回家。一路上,车辆缓缓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将影子拉得长长的。莫南坐在后座,时不时看向熟睡的孩子,又看看丈夫,轻声和陈垣修说:“那个钱……要不别让他们赔了。”
“好”语气十分温和,似是要接住对方的不安。
而莫北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从上车起就一直没说过话。他静静地侧着脸,双眼直直地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光影在他脸上交替变换,却映照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周倜偶尔会用余光看向莫北,心中满是担忧,一路上,车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车内却安静得有些压抑。莫北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窗外的夜景,思绪似乎早已飘远。
“你早点休息。”莫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仿佛是被强按在脸上的面具,透着几分牵强与苦涩。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房间。他在书桌前呆坐了许久,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内心愈发沉重。
二楼上,周倜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透过窗户,紧紧地盯着楼下投射在窗户上那模糊的身影。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思索与感慨。
在他过往生活的世界里,从未见过像今晚那个女人这般,将自己不堪又卑劣的人性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在生意场上,人们彼此之间虽然勾心斗角,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充满了尔虞我诈和人心算计。但大家都会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尊严,把内心深处的不堪隐藏得极为隐秘,轻易不会示人。若是滋生了仇怨,也必定有着明确的缘由和说得出口的名目。此刻,他才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人的怨恨咒骂可以毫无征兆,没有任何合理的逻辑可言,就那样无端又无理地爆发出来。
窗户上那道被昏黄灯光勾勒出的身影,在漫长的寂静后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缓缓地直起身子,迟缓而沉重,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手朝着一旁的抽屉伸去,动作机械而麻木。对于这个动作,周倜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每一次看到,他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揪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揉搓着他的心脏。
周倜心中的担忧与焦急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开门。“砰”的一声,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刹那间,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那股刺鼻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苦涩,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看到眼前的场景,周倜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他的双眼瞬间瞪大,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几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莫北手里的杯子,生怕晚一秒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带着明显的愤怒与质问,那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你竟然用酒吃那药?”周倜的双眼紧紧盯着莫北,目光中满是震惊与后怕,眼神中透露出的关切与焦急几乎要溢出来。
莫北微微抬起头,眼神迷离,像是迷失在无尽的黑暗中,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到莫北这副模样,周倜心中的担忧愈发浓烈:“你知不知道这是酒?这酒配着那个药吃了是会出人命的……”周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深知这种药物与酒精混合服用的严重后果,此刻的他,满心都是焦急,只希望莫北能够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危险性 。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只是睡不着。”莫北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轻轻摆了摆手,试图安抚周倜,可那动作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的头微微低垂,不敢直视周倜的眼睛。
周倜听着这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突然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抓住莫北的肩膀,大声问道:“你以前就用酒服药了?”
刚才的怒火早已被这话湮灭,此刻他的脸上只有深深的无力,双手缓缓松开莫北的肩膀,无力地垂在两侧,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莫北沉默了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说:“真的…没事……”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周倜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窗边。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莫北,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医生。”
莫北微微一怔,他苦笑着说:“好。”试图让周倜不那么担心。
“快去睡吧,有事我会叫你。”莫北轻声说道,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