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丫鬟问,柳鸢儿定然是要变脸的,可荟如在府上的地位与其他不同,也只得笑眼相迎:“方才就来了。”
荟如了然,也不多说。
端来热水伺候柳芳菲起身,无人理她半句。
柳鸢儿就站在一旁跟个局外人似的,每每想要讨好做事,可荟如总是抢先一步不让她插手:“二小姐,还是奴婢来吧。”
柳芳菲睨眼打量她手足无措又显刻意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笑。若不是有所图,她绝不会在这儿低眉顺眼受这股子窝囊气。
柳鸢儿的确是有所企图的。
今日还未晨起,母亲身边的丫鬟秀莹便来回话,爹爹断了她日后的玉膏,要往清欢苑送。
于是她连忙出了清雅居,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凭什么,那玉膏本就是她柳芳菲不要的,给了她又凭什么收回去!
不过一个瘸子,还要那玉膏敷身作甚!
柳鸢儿觉得屈辱无比,她柳芳菲想要什么说一句便有了,而她却要曲意逢迎刻意讨好才能得到!
现下站在清欢苑,亲眼看着柳芳菲享尽荟如照顾。
最让她难堪的是,一个瘸子,举手投足竟是优雅从容。
她凭什么!
心里的嫉妒比屋内炭火更旺,就连看向柳芳菲的眼神都不加掩饰地憎恨起来。
丝毫不知这一切都被人家看看着眼里,宛若小丑。
柳芳菲置身素舆之上,被推到了妆奁前。
看着铜镜前略显凌乱的妆匣,那人送她的四瓶蔷薇水也都悉数不见。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打开琉璃雕花匣盒,蔷薇玉簪果真也不在了。
不仅如此,就连那信也有被动过的痕迹。
“小姐……”
荟如知晓这玉簪是观澜苑那位公子送的,又瞧着铜镜里映出自家小姐阴沉可怖的面容,瞬间噤声。
大概是这些日子小姐与那位公子处得有些久了,连生气的模样都有两分相似。
东西的确被柳鸢儿拿了去,推屋进来时,视线便被台上那四个琉璃小瓶给吸引。
精致玲珑,香气沁润,绝非俗物。
一个瘸子,有什么资格用这样好的蔷薇水,将东西揣入长袍荷包收好,又翻到了那支蔷薇玉簪。
还有一封信。
短短一行字直白露骨,她冷冷勾唇,难怪这些日子对张微生不感兴趣,还像爹爹要了玉膏敷身,原来是有了新欢。
倒是不曾知晓,还真有人猎奇喜欢瘸子。
水性杨花的浪□□人。
柳老爷时常送些稀罕物什到清欢苑,往些日子也都是她挑选带回。此番东西不见,也定然不会追究。
因而这次,柳鸢儿拿了东西也并不觉有所亏欠。甚至还暗自开心,觉着抓了柳芳菲招蜂引蝶不守妇道的把柄,痛快得很。
却未曾想,柳芳菲清越冷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把东西拿出来。”
“姐姐……”
柳鸢儿愣怔片刻,本能否认,“姐姐,您在说什么。”
毕竟是情郎赠予之物,难不成她还敢声张?
没拿到东西,柳芳菲也不生气,慢慢地等着,最后“啪”地一声往桌上拍去,扰了一屋清净。
旋即,薄唇轻吐带出万丈寒冰:“荟如,去若尘苑请了老爷和夫人。”
柳鸢儿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拢着长袍脸色煞白,等回过神来,爹爹与母亲都来了。
“母亲。”
见着救命稻草,她拼命紧攥,却不曾想理智略微有些恢复的赵琼华一入清欢苑,见了同样长毛的司徒二,又被吓得失了神。
脸色呆滞,若无一物。
柳芳菲转动素舆,平视赵琼华。
前世临死前,自己最信任的姨母却一口一个死瘸子叫着她,尖酸刻薄尽显。
现下她与自己同坐素舆之上,不知是何滋味。
可惜了。
赵琼华,我很快就会站起来,而你,将与你女儿亲自挑选的榆木素舆素舆生根结伴。
永远。
你,可喜欢?
“欢欢,发生何事?”
“捉贼。”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柳老爷不笨,在清欢苑捉贼,指的也只有鸢儿一人了。
柳鸢儿绞着长袍发颤,她没想到柳芳菲真的敢,真的敢大张旗鼓把人喊来。
捉贼!
“捉贼?”
此时,观澜苑的男人挑眉来了兴致,自家姑娘挠人的模样倒是不曾见识过,自忖何等物什能让她如此着急。
许久不凑热闹,可自家姑娘的场子,他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