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朝狸启唇默默重复了一句,继而眉弯眼笑,神色诡异得青柚发麻,她敢打赌——朝狸一定是才混进去不久的,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替补这人的名字,也不知那位真麻子的喽啰去了何处。
不愧是阁主,随机应变的变脸模式是说开就开,把青柚先前以为小仙君的形象崩了个一干二净,不住心内大喊——“小女子右眼识错人,不是小仙君,您是当代花朝影帝!”
朝狸转了半个身子没看蝎子,只继续弓着身,问明辉道,“属下,是在瞧这人面桃花,长得几分眼熟些,清冷得不似青楼女子。”
一说完,他抽出明辉的剑疾而相向,剑走偏锋将近抵在明辉脖颈,瞬间提起了青柚的心,她本能往明辉身前跑,心内全是几个大字——什么怨什么仇!这个转折真的太突兀了吧!
那剑刃便是贴在了青柚脖颈之处,冷兵器凉意透骨,青柚到吸一口凉气。
朝狸挑眉,神情要她给个解释,此举一手执剑未曾有下狠手的意思,只是拿着明辉的佩剑不肯罢休地在她脖颈喉结处隔着些距离,来回摩挲着,剑刃对着珠帘要撩不撩。
青柚本着豁出去先的道理,正儿八经地胡说,道:“好汉!我家姑娘不善言辞,佩剑给你察看一番便是,还请切莫惊吓着了她!”
能想着的话一鼓作气全说完了,她又在心内苦苦作痛——琉璃珠帘一下打在她脸上,还有点小痛。
“...”朝狸眨巴几下双眸,“我倒也不是不会怜香惜玉之人...”随即松了手,那剑刃也就离了她的脖颈。
“多谢好汉、多谢好汉。”青柚盯着他收回了剑,才松了口气,抬起明辉的手闭着眼睛安慰似的拍拍,“姑娘莫怕,落落会护着您的,这位侠士也没什么恶意。”
她这份安慰的哭腔都没展示出来,就听见身旁竹马咬牙轻声道:“多谢裴姑娘的这份忠心,胆子大到拦剑。”
“为主子您上刀山下火海是我应该做的。”青柚没抬头也没睁眼,卖乖之后收了手拍拍明辉衣着上的灰尘。
为什么是闭着眼,她敢看明辉么?不敢,闭着眼都能猜到,她的竹马一定是笑着一双冷冷的美目,就是嘴角不带动的,皮笑肉不笑。
如此诡异的场面竟是沉默一会还控制住了。
佩剑终也没被明辉递给朝狸,他撒开青柚,提起这利器,一手执剑柄、一手抚琴似的走过剑刃,挥舞几下直将剑刃往手指上割入,惊得极乐阁就近的婢女连连往后退,却没见血。
而后剑归鞘,再无言语,朝狸道:“...姑娘使的剑到底是普通。”
“哦?美人,你这妹妹舞的是什么剑?是怕伤了手么?”当下之境落入洲兹眼中,他端着酒低头看着明月。
明月糯糯道:“殿下,我这自家妹妹,是来献舞的,可不是来耍剑的。这位阁下只怕是鄙薄我青楼女子,从瞧不着罢了”
“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少摆弄利刃的好——阁下觉得,本太子安排的助兴,可否继续?”洲兹再回头,示意仆人去给蝎子斟了杯酒。
“...”蝎子见下属回了来,也不做别的声响,随冷哼一句,落了座。明月娇媚一笑,手掌相触,抱着琵琶离了此处,便是霓裳落血池,红幔绮罗之下兴剑舞。
“诸位就请细细观赏罢——”
袖风从袖中摸出一只青瓷埙,鹅蛋大小,凑近唇边有如千里和箜篌,无人在意究竟是何处的箜篌随即拨纹而奏,音色独为一韵。
人面桃花之下掩与纱华,细细敲着的没了波斯鼓点,全然是戴着同样墨色面谱的人跪坐在两边,皮鼓面坠着细小的刀片成链,一众跟随着女子月下竖抱奏琵琶,对玉相碰。
鼓体与杵渐进,一声声铃铛舞剑,那铃铛先前便知有逐渐乱人心神的作用,窗外一道烟火惊破,锦鱼池内骤然皆起,不知谁喊了声:“朝廷!花朝朝廷!”
蝎子抓着自身剑刃骤起,他上前抓住洲兹的领口,道:“绮都太子就是以如此诚意商量的?”
绮都跟来的侍卫迅速上前意欲挑飞其人的利刃,自是不肯因保护皇子不当丢了性命,纷纷围住洲兹在中央,为首一人道:“大胆!”
那几个花朝叛臣已是慌乱至极,如今也没人有空去管他们跑哪去了。蝎子当即破开一扇窗,往下一见,灯火四起,极乐阁之下早已围尽了花朝骑兵。
那多次碰面兵刃相交之人翻身一跃,铜面之下阴冷着眸子,瞬间一只弩箭袭来,刺破一人胸膛,蝎子随手拉了花朝叛臣护在自己身前,道:“宋兆,你果真依旧若此。”
“你给我躲好了。”青柚被强硬推进角落暗门,竹马只给她留了这句话。
锦鱼池中,高家嫡子取下琉璃面,纵身前至洲兹面前,道:“便是不留有机会让你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