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至少不应该……”
妘不坠喃喃着,俯身向记忆中的流雪门原址飞去。
一半浸在江中,一半夷为平地。
她催动灵力,挥袖将江水拍退数十丈去,极力令其回归从前轨迹。
江底零星散落些碎瓦断壁,缀在泥沙之中,未被江水冲走。岸边却是干净,只断草碎木覆于其上,寻了半日才寻见一截焦枯树枝,隐隐有仙气残留。
“是金乌气息。”妘不坠神色凝重,“见微出手了,想来她们不会有事,但……”
翻墨从她怀中钻出来,东刨刨西刨刨,而后摇头:“太拼命了,太拼命了。”
妘不坠看向它:“你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比起这边,万籁门那边就只是闹着玩。”翻墨随爪扒拉着一块碎石,“看起来是算旧账啊。”
“旧账……是镇邪铃么?怎么这时候来算?”
“等等,那只铃是不是在你身上?”翻墨忽而警惕起来,靠近她几步。
妘不坠不作声,又仔细在四下寻了一圈,再无收获,连她们去往何方的线索都不曾留下。
“会去哪里呢?”
“小心!”
翻墨忽而变色,猝然飞身往妘不坠肩上一推。妘不坠心间一凛,借势迅速向后退去。
身前一道白光一曳,又隐入虚空中。翻墨已变回黑球挂着,提醒道:“当心身后!”
妘不坠凝神戒备,果然察觉身后有灵气逼近。她抬手凝刃,转身一挥,赤光劈出。
“谁!”
无人应答。
“往上边躲开了。你得放开些啊,逼它现形才行。”
“打死了不要紧?”
“它将你当流雪门仇人了,使的是杀招,下的是死手,而且恐怕还不止一人埋伏在此。”翻墨悠悠道,“它死和你死之间,我还是勉为其难选它死吧。”
妘不坠咬唇,手中刃消散,寒气汇于手心,一掌拍去。只见赤光缠绕冰碴所聚雾气霎时卷作旋风,将四下乱草斜枝沙砾碎石纷纷吸入,连数十丈外江水也振振有应,若非被她灵力所拦,只怕也要卷入其中。
只淅淅飒飒一阵乱响,那旋风迅速收紧,炸碎开来。方圆十余丈内,顿时寒气逼人,万物皆骤然覆上一层霜,白烟袅袅。
一声闷响,半空中掉下坨冰块。
翻墨抖落身上那层霜,打了个冷战:“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冻死我了。”
妘不坠发梢亦结了霜,虽已极力控制灵力,仍有些难以把控此招,也不知是不是还未修习完整的缘故。
她低头看向那只冰坨,见其颤动不止,渐生些细小裂缝,只怕不过片时便要挣脱。当即召了玄晖刀,毫不迟疑,闪身挥去。
哐!
一道银光飞来,在那冰坨前一挡,旋即一人闪至,一掌向妘不坠击来。
玄晖力道不曾全然化去,生生劈入那人肩头。妘不坠已回肘挡下那一掌,后退一丈,召回玄晖,刀身赤光大盛,再度斩去。
身后忽有凉意袭来。翻墨正要开口,妘不坠已侧身躲过,挥刀一挡,翻身落地,却见地面隐隐有符文亮起,心下不觉一凛。
这是……
不及她思索,几抹人影齐齐现身,向她攻来。妘不坠不敢懈怠,手心赤色符文迅速撑开,一掌挥出,堪堪挡下一击。
“幸亏只有一个会隐身。”翻墨语气沉重,“你快想办法跑。这里边没一个善茬,一两个你还能对付,这么多人,你包吃亏的。”
妘不坠亦有所觉察,不愿恋战,果断持玄晖飞身向那先前替冰坨挡刀之人斩去。几人见状,又齐齐袭来,妘不坠却是虚晃一招,催动那陨生石上功法瞬移数丈去,化道赤光冲向深山之中。
窣窣——
地面符文大亮,一圈白光直冲云霄而去,挡住她去路。妘不坠挥斩玄晖,试图劈开它,却如劈入云中,竟似无物相阻。
正惊疑,眼前光景生出长长拖影,而后蓦然模糊,再不能辨。
几道威猛灵力自四面八方斩落,一瞬逼至身畔,躲无可躲。妘不坠只觉凉意霎时灌至头顶,咬牙再度催动那瞬移之术,险险逃脱。
四下光景终于恢复清明,竟是回到那地面符文正中。几人一击不成,也未耽搁,几道光芒又飞来,风声刺耳。
此阵非同寻常,绝非短短几日能建成之物。那便是早有预谋……可是它们是怎么在流雪门眼皮子底下弄这么大动静的?
难怪见微动用了金乌之力,果真麻烦。不过既然她能出去,想来此阵尚有破绽,不必绞尽脑汁寻出那隐蔽阵眼,也不必铤而走险动用那陨生石上第二式,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反噬之力骤然增强,利刃翻搅脏腑之感阵阵袭来。
习得那陨石石上第二式后,第一式的反噬之力削减许多,但连用两次仍有些吃不消。妘不坠收了玄晖,又召明烛,紧紧握住,心神稍定。
“还真是‘内忧外患’哪。”
妘不坠自嘲一声,苦笑不已。出门一趟,先是在观心异境被灵怪围攻一回,如今又遇上此情此景,也不知找谁说理去。
分明就是憋屈人间仙!
光芒逼近,几人亦各持灵器击来。只见满眼寒光烁烁,似要将人片片凌迟。
妘不坠抬眼,双眸定定望向一处。明烛剑身灼灼,挥出几道炽烈剑气,从那片各色灵力中辟出一隙,暂且突破重围。
近处那人自不放过,一掌拍来。妘不坠眉心轻蹙,亦凝神一掌迎去。
两股灵力相撞,光芒四溅,强盛气息荡开,直将地面乱草残枝等等粉碎成尘,浮上一缕草木清香。
那人终究落败,霎时倒飞出去,被另一人接住。妘不坠亦后退一丈余,正稳住身形,又一道蓝光斩来,躲避不得,硬生生扛下,手心符文一现,即刻挥出。
啪!
符文炸裂,眩光顿时糊满双眼,不能辨物。妘不坠摸出一张疾行符,借光隐住身形,一溜烟遁去,躲在一块巨石后。
方才扛下那一击,加上反噬伤势,虽不至于要她命,却也多少于此间不利。妘不坠小心敛住气息,取药咽下,忽觉喉间腥甜上涌,几乎要咳出声来。
极力压下,才终于缓了口气。一抹殷红静默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翻墨身上。
这阵法破绽……在哪里呢?
她低头拂净翻墨身上血迹,传音问:“先前那残余的金乌气息,你感知到了么?”
翻墨道:“那是自然。”
“你天生感知敏锐,快帮我看看,那气息在何处更盛。”
“我已经留意许久了。”翻墨当即领会她意图,“其它方向我还没法确定,反正你一开始去那方向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