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孝洁的到来,平安决定离开晨曦。
事情也很是费了一些周折,双方家庭也是吵闹的鸡飞狗跳,家人朋友很是不解。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裹挟着亲友的错愕与愤怒。
平安父亲将茶杯重重砸在茶几上,瓷片四溅时混着他颤抖的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晨曦是个好姑娘,你们俩的未来本来很稳定!”
母亲攥着围裙角缩在沙发边缘,眼眶通红:“孝洁当年说走就走,现在回来搅乱一池水,你就昏了头?”
在晨曦家,她父亲站在玄关阴影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如刀锋:“平安,我就这一个女儿,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你现在这样,不仅伤透了晨曦的心,也让我们这些长辈无法理解。”
连平日最支持他的发小也深夜来电,声音裹着烟酒气:“孝洁突然回来,你就这样放弃一切?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管委会的铁饭碗,晨曦的家世……兄弟,别被回忆骗了!”
离开管委会宿舍那晚,平安沉默着收拾行李,拉链咬合的声音像一声声钝刀割肉。晨曦倚在门框上,指尖摩挲着订婚戒指的刻痕:“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以聚合为目的,爱一个人就去牵她的手。”她忽然轻笑,泪珠坠在戒面镶嵌的碎钻上,“可你牵的,到底是她的手,还是自己的执念?”
但平安只知道孝洁回来了,这就够了。
平安已辞去了管委会的公职,应聘到一家500强的欧洲企业从事快消品的销售工作,负责滨海的业务。
临走前的告别,晨曦对平安说:“爱一只猫咪就领它回家吧。我相信我现在所承受的是因为当初起心动念所造,将来所拥有的,也会是当下举手投足而来。”
平安面对晨曦的大度,走的羞愧不已。
他离家搬到市内租了一间房,每天拜访完客户之后结束一天的繁重工作,就开心的想到家里翘首以盼的孝洁匆匆骑车回去。平安其实很想听她对自己说说分开的日子都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又回到滨海,回到他的身边。
但她不说,于是他就不问。
可能所谓爱情,有时大抵就是:一生爱上一个人,我给你最好的爱情,就希望你陪我走过一无所有,陪我到岁月尽头吧。
接下来的日子,孝洁买了一块熨衣板,每天将平安的衣裤烫的平整无比。还到花鸟鱼虫市场配了一个1.2米的鱼缸,养了八条红色小金鱼,一条黑色小鱼,一只小龟,听人说这样可以避灾生财。每个晚上当平安在书桌前写市场报告,孝洁就泡上一杯立顿红茶放在他的旁边,顺手揉乱他的头发,之后静静的睡在沙发上看英文语法,平安常常在做完冗长的市场业绩报告后发现孝洁已经睡着了。
有时候,他期望她能说些仕么,关于那座雨雾的山城,关于她经历了些仕么。但她似乎封闭了一切,不仅对他似乎也对自己。但他又时常感觉到空间深处有一个黑洞不断喷涌像海岸的潮水一不留神就会将一切吞噬。
又是一个台风的夜晚,窗外黑暗呼啸。
暴雨倾泻如天穹裂帛,整座城市浸泡在铅灰色的混沌里。飓风撕扯着街道两侧的广告布,残破的塑料膜在路灯下狂舞,像一群溺亡的水鬼。梧桐枝桠在风中痉挛,叶片裹着雨水砸向玻璃窗,噼啪声如密集的枪响。积水漫过人行道边缘,漂着烟蒂与快餐盒的浊流涌向下水道,漩涡深处传来空洞的呜咽。远处高楼的轮廓被雨幕晕染成模糊的剪影,唯有便利店24小时灯牌亮着惨白的光,像一具悬浮在黑暗中的棺材。
静静看书的平安突然说:“我们最大的悲哀是一直走在迷茫的路上,看不到前面的希望。苟安于当下的生活,不知道明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