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勤政的君主,嬴政耗费在外务上的事情其实并不太多,是以他的棋艺平平,不过对付扶苏,那还是小菜一碟的。
很快,嬴政对着一边倒的棋局陷入了沉思,固然,他对于扶苏棋艺的要求是只要会就行,不必精通,但……扶苏会的也太浅显了。
往后若与人对弈,其实还挺让人为难的,朝臣们非得绞尽脑汁才能做到赢了大公子,但没有很赢——他们肯定不敢输,因为那样就放水太明显了。
然而扶苏却不能体会父亲的纠结,他兴致勃勃道:“阿父,我想到了一件事,请阿父准许。”
嬴政忧郁道:“说罢,寡人准了。”
扶苏接着道:“我想去瞧瞧韩先生的病情如何……”
嬴政一眼看过来,他不满道:“你怎么还没死心?”
前日他们出宫,嬴政就否决了扶苏想要去看韩非的提议,没想到他还要趁机再提一次!
嬴政忍不住想,韩非给我儿子吃了什么迷魂药,才能让我儿子这么惦记他?
扶苏小声道:“阿父说准了。”
嬴政瞪眼道:“准什么?谁说准了?寡人什么都没说!”
扶苏也瞪着眼睛道:“阿父明明说了!他们都听到了!”他指着殿中的侍从,试图寻找证人。
“是吗?”嬴政抬眸扫过去,众人将头垂得更低了。
嬴政摊摊手,道:“你瞧。”
扶苏:“……”
“阿父……”扶苏跑到父亲身边,摇晃着父亲的袖子撒娇,“阿父亲临韩国公子的府上,那肯定不行,但我悄悄去,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不就没事啦。”
但这并不是嬴政首要在乎的,所以他依然摇头:“你一个人出宫,更不行了。”
扶苏忙道:“不是一个人,我带两个人出去,咸阳城内守卫森严,不会有不法分子,我一定怎么出去就怎么回来,阿父尽管放心。”
嬴政还是拒绝:“不行,你才这么丁点大,你去问问别人家,也没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出门的,而且,你为何非得去看韩非?”
“别人家跟咱们家又不同……”扶苏嘀咕道,接着他歪了歪头,“阿父,你又吃醋了呀。”
嬴政现在已经知道扶苏口中的“吃醋”是什么意思,他马上认真地反驳道:“寡人并未吃醋,寡人只是不放心你这么小单独出门,与你非要去看韩非无关。”
扶苏笑得更开心了,他张开手臂,半抱住父亲,拉长了声音道:“我最爱阿父啦!阿父在扶苏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人能比得上阿父!”
这一连串腻歪的话一出来,嬴政登时绷不住了,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一直蔓延到嘴角。
“又哄阿父?”嬴政捏了把长子的面颊,笑道。
扶苏靠在父亲手臂上:“是真心话,阿父,是特别真特别真的真心话。”
长子这样乖巧可爱地对他撒娇,嬴政还能如何?
他只能答应长子的一切请求了。
……
扶苏不想惊动任何人,嬴政担心长子,父子二人讨价还价之下,最终定下了四个嬴政身边的顶尖护卫跟随,另外附带一个听说扶苏单独出宫一定要跟着的李映。
马车悄然停在韩非府前,因扶苏并未让人提前过来打招呼,将看门之人吓了一跳。
护卫上前让他进府去通报,只说韩先生的学生来访,那人瞧这副高傲的做派,不敢耽搁,忙不迭跑进府中去了。
很快,便有人出门来迎。
韩非并未亲自出门相迎,扶苏倒不介意,只怕护卫们回宫禀报父亲后,他会不悦。
扶苏这会儿并未替韩非想什么解释的措词,他只是有些担忧,难道韩非病重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是历史车轮的不可扭转吗?韩非一定要死在灭韩之前?
当扶苏见到韩非时,他这种担忧就达到了顶峰,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虚弱。
心病只能心药医,韩非却得不到心药,他的身子真的快要被拖垮了。
韩非请扶苏坐下,轻声道:“外臣失礼,大公子见谅。”
扶苏摇摇头:“先生是我的老师,本该由我来拜见先生才对。”
韩非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大公子,这位是我家乡来的客人,贸然相见,还请你不要怪罪。”
“无妨……”扶苏顺着韩非的手看向那人,却不禁愣了下。
韩非的客人是一名少年,他长身玉立,面容姣美,是个见过就绝对不可能忘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