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不知道该怎么说,玄衣卫长亮剑出鞘,剑锋闪过沈九的眼睛。她感觉自己要瞎了,整个人惶惶然,越发组织不清楚语言。
一旁肩头绣银色绘纹的玄衣卫,正是副卫长江池鱼,忙上前解围,“头儿,你吓着人家姑娘啦。我这边已经整理出好几个笔录,怎么看都是一帮姑娘争风吃醋引起来的。客栈情形是凶险,但也不算什么滔天祸乱,我看咱们还是循序渐进的来。”
沈九做一个深呼吸,默念三遍“稳住”,这才平静下来,跟高傲清冷的卫长沟通,“我猴呢?我猴没来之前我不会说一个字。”
猴被玄衣卫用铁链套着脖子栓在客栈大堂里只剩下半截的木头柱子上。它关切的望着沈九,一脸无辜。猴很爱讲卫生,每天都把自己捯饬的干净清爽,原本光泽顺滑的毛发,这会儿胡乱粘在一起,不止哪来的菜叶面汤水,淋到头上,还有出门前换好的衣服上。
猴浑身上下都乱糟糟,此刻顾不得自己,一直在远处看护沈九,生怕她有个闪失。
帅气的卫长下令,“把那只猴子带过来。”
玄衣卫牵了猴过来,沈九拉住猴的手。猴儿努努嘴,呲呲牙,手还轻轻摸了沈九的脑袋,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像个为孩子操碎心的老母亲,或者老父亲。
猴以他们之间的方式给沈九传递消息。很快的,沈九站起身,仰头看着高冷的小卫长,“这事儿说来话长。得慢慢说。”
她镇定自若,与刚才的恐慌判若两人,甚至还笑了一下。
怪不得这傲娇美人看着有几分眼熟呢。原来是有份无缘的故人啊。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没什么好说了,新账旧账,公账私账一起算吧。
沈九向前两步,虽然脚下虚浮踉跄,但很快恢复,继续保持从容仪态,面前这位骄傲的,眼高于顶的玄衣卫长因执行公务而必须戴半面罩,但她终究还是认出了他。
不就是她那个骗婚小骄夫柳南星嘛,多日不见,竟然都考上编制,人模狗样摆起来了。
她上手将头发重新挽过,甩袖子擦了尘土覆盖的灰蒙蒙的脸,仰头盯着玄衣卫长柳南星,“仔细看看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
“.......”
沈九被怼,并不胆怯,骗婚的人不配这么张狂,“你怎么能和我这样说话?也不想想你是谁。”
江池鱼在一旁看着头大,“姑娘......,咱这儿不是认亲交友,问什么家门呢?现在有人指证你在背后挑唆修士在客栈聚众滋事,还惹出乱子来,你得如实澄清一下。”
“原因我都写在册子上了。还要说一遍吗?”沈九问。
江池鱼拿着沈九的笔录翻了翻,“不够详细。甚至模糊了中间过程,这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沈九便说,“可以重新写,但在此之前,我想跟柳卫长好好谈谈。”
江池鱼纳闷,“你怎么知道卫长姓柳?你们认识?.....额......不是,不是你想跟谁谈你就能跟谁谈,现在是玄衣卫正当审你,请摆正你的态度,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拖延和干扰。”
“.........”这口气,就跟沈九那个时空的帽子叔叔没两样,不不不,帽子叔叔态度比这好多了,人家正经为人民服务。
罢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忍得一时算一时。沈九低眉顺眼,“不是我有意攀扯,实在因为我姓沈,叫沈紫宁,家中行九。”
江池鱼挠头:所以呢?再看柳卫长,眉眼间的表情变幻转瞬即逝。江池鱼感觉自己像错过了什么,仔细瞅,依然还是那个巍然不动铁面无私的玄衣卫长。
沈九跟江池鱼说不清楚,只对着柳南星沟通,“柳卫长,与公,我说来话长。与私,你与我之间,也说来话长。如若旁人不回避,也没有关系,我今儿就把话全放在这儿。在场的都该知道,那三个白衣修士本就是歹人乔装打扮,出来祸害低阶修为的女孩子,也许还包括其他一些修士。”
“你如何知道?”
“我问卦问出来的。”沈九继续解释,“我修过相术。”
玄衣卫长轻哼一声。不说他,在场的玄衣卫也没有几个会相信这种说辞。毕竟扣在客栈里的女修士们,包括说话的这位,身上酒气浓郁不散,一闻就知道是河州府比较有名的金月醉。况且以相术当借口的,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这是最容易拆穿的谎言。
周围的几个玄衣卫都是一副静静看着她表演的神情。
沈九并不在意,看看门外,天都快亮了。“你们要不信,那就说来话长。”
门外有一棵被法器损毁的老槐树,她带来的那只灰雀原本飞到这树上栖息,客栈乱成一团那会儿,白衣修士离开,灰雀照沈九的意思飞去跟踪,眼下又飞回来,那槐树多半枝干都被劈没,剩下光秃秃的细支,孤零零的立在半截子树桩上,灰雀踅摸半天,只好又停在这细支上,等着被审讯的沈九。
沈九看到了鸟,鸟扇扇翅膀,猴也看到了鸟,鸟又扇扇翅膀以回应。沈九发现自己的灵宠安然无恙,心里总算踏实。她对着鸟略微抬眼,灰雀鸟会意,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玄衣卫的另几个人做完笔录之后,连夜给客栈计算损失,最后算出结果,跑来跟副卫长江池鱼汇报,说客栈得重建,至少两万中品灵石方可结清。
沈九听了一耳朵。......两万啊......,说实话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