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儿格格笑着,又俏皮回:“好好好,我才不会做傻事呢,若真有大难临头的那天,苓儿第一件事便是卷起铺盖逃跑,才不管什么公主殿下的死活呢。”
赵宸玉这才有了笑意,两人又说笑几句,梳洗更衣后,早早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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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淮川的劄子当夜就出了营,可他本人却几乎彻夜未眠,一闭上眼,眼前出现的便是赵宸玉今日在他面前落泪的模样。
他心底乱成一团,也不知从哪里生出许多惴恐之意,他不明白他害怕什么,更不知道天亮以后,要如何面对她。
辗转反侧一整晚,好不容易捱到朝霞染遍天际,他早早起身,在营中踱起步。
谁知还未走出多远,就撞上了从赵宸玉帐中出来的苓儿。
宁淮川昨日没有再过问她的事,也不知魏安竟将她营帐布置在自己旁边,苓儿出来时,他偏巧就在她门前。
“将军是来找我家姑娘?”苓儿一时诧异,问道。
宁淮川心无防备,苓儿冷不丁出现,着实吓他一跳,但怕她察觉异样,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嗯,你家姑娘醒了吗?”
“姑娘刚醒,将军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宁淮川心底一阵发虚,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好在原地等着。他心道,大不了,就低头给她赔个不是。
苓儿很快出来,恭敬地道:“姑娘请将军进去。”
宁淮川点头,独自进了帐。谁知他一进去,便见赵宸玉跪在地上迎候。
他顿时不知从哪来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语气略带强硬道:“又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赵宸玉不动,神色尽是委屈:“民女昨日言行无状,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见她眸子又蓄满泪水,宁淮川不语,将她扶起,又从袖口抽出一张暗灰色冰绸帕子递过去。
“我知你心焦,又怎会责罚你。况且昨日,我也不该对你动怒......”
他絮絮叨叨赔着罪,眼前姑娘含情脉脉看着他,不觉笑出了声。
宁淮川耳根发烫,也情不自禁扬起嘴角:“你这人怎么,还一会哭一会笑的......”
“心系将军,有感而发。”
心系……我?宁淮川心跳忽地一滞,眉梢微挑,薄薄生出几缕情丝。
赵宸玉见他晃神,抿唇浅笑道:“将军这么早来找我,可还有其他事?”
宁淮川本就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被她这么一问,讪讪地勾了勾嘴角。
他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是这样,我在云州还有些军务未清,是以今日起,我须离营几日,我会派几个人给你,你在营中一切所需,吩咐他们就好。”
“多谢将军。”赵宸玉点头,又补充道,“您放心,民女在军中,只是养伤,等过几日身子好些,民女自会离开,绝不给将军添麻烦。”
“你,要走?”宁淮川语气忽然难掩的失落。
赵宸玉笑着回:“不走,难不成将军要收我做个大头兵吗?”
玩笑过后,她才认真解释起来:“将军昨日说得对,我是女子,留在军营自是不便,既然爹娘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我也实在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况且昨日将军说过,我这案子不在您职权范围内,民女不想将军为难,山匪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宁淮川急着反驳:“你能想什么办法?”
赵宸玉看他一眼,又将头埋下:“民女想去衙门,求知州大人为我做主。”
“什么?!”宁淮川差点气笑,愠恼道,“你可知许知州对你并无善意?你当真以为他会帮你?”
赵宸玉语气冷静又决绝,像是铁了心:“我知道。我知道知州大人不想接我这个案子,他巴不得那帮山匪连我也杀了,反正我并非云州人士,他想撇清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我爹娘含冤枉死,我不能不管,他是这里的父母官,我只能去找他。”
宁淮川不发话,她轻咬着唇,似是撒娇般道:“我看知州大人怕您怕得紧,如果将军能替我说几句好话......”
宁淮川不禁冷笑,打断道:“我若替你说了好话,只怕你死得更快。”
“......”
赵宸玉干笑一声,表示尴尬。
宁淮川:“我问你,若是许知州不打算替你伸冤呢?”
“那我就告到京城去,去找大理寺,大理寺不接我的诉状,我就去敲登闻鼓,哪怕是告到天子面前,我也要去。”
宁淮川不禁嗤笑一声:“就凭你还想见天子?只怕你连云州都出不去。”
赵宸玉顿了顿,坦然点点头,略带些决绝地看向他的眼睛:“那样也好,死在云州,也不算离爹娘太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