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玉提步回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宁淮川则小心翼翼地将画卷移到书桌一侧,整整齐齐展开,等待染料全干。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京城?”
“云州到京城,山路居多,你还带着伤,禁不起折腾,等你伤好得差不多再走也不迟。”
赵宸玉摇头道:“我的伤无大碍的。”
宁淮川眯起眼:“怎么?你很急?”
赵宸玉忽然有些心虚,低声回:“我是觉得眼看就要到新年,若是因为我耽误将军回去过年,那我怎么过意得去。”
宁淮川没接话,又装作刚想起什么似的,故意拉长音调:“对了,我忽然想起,京城好像不收流民,你一没有户籍文书,二没有通关文牒,去了保准得被当成流民赶出来!”
“啊?那怎么办?”赵宸玉一骇。
宁淮川忍着笑意,又道:“还好本将军早有准备,我已派了人马去苏州,叫他们从官府调一份文书出来也不是难事。你拿到文书,自然就能进京。”
赵宸玉当然知道他会去查,也自然早已在苏州准备万全,只不过,此刻却佯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失望地努努嘴。
“原来将军是不信我说的话,老早就叫人去查我底细了。”
宁淮川本意的确是查她底细,忽然被她挑明,脸上登时写满了尴尬。
他一根拇指不住地在关节处打着圈,道:“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此次叫人去苏州,正好能打听打听你家在苏州的情况,若是还有家产,也好交到你手上。”
赵宸玉听他极力解释,会心一笑道:“将军好意我知道。”
宁淮川松口气:“对了,启程前你可还有未了之事要做?”
赵宸玉思索片刻,回:“未了之事倒是没有,只是想劳烦将军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去镇子上采买些女儿家的东西。”
她说得囫囵,面上不禁覆上一抹霞色。宁淮川再不了解女人,也该知道她说的定是些体己的东西,先前虽差人去买过些日常用品,但贴身的东西自是没有的。
宁淮川支吾着应下:“嗯,想买什么明日我陪你去吧。”
“多谢将军,不过这些都算我借你的,日后倾家荡产也一定还您。”见宁淮川眼角似乎一亮,她又急匆匆补了一句:“那块玉除外。”
宁淮川不禁笑出声:“真不知道你是想还还是不想还,既然你这么财迷,我看金银财宝我就不要了,你还我些别的吧。”
“别的什么?”赵宸玉不解。
他继续道:“我看你连画也作得,想必书也没少读,不如就给我当几日书童,在这行军路上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如何?”
书童?他倒是会戏弄人。
不过见他也开起玩笑,赵宸玉索性做出个活泼古怪的表情。
她撅起嘴巴,略使了些小性子道:“既然将军都发话了,民女哪敢不从。”
从刚才起,宁淮川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说来也怪,若是换作京城里那帮豪门贵女对他做出这般娇柔神态,他必觉得厌烦,乃至看到也只想绕路走。
可殊不知,只是萍水相逢的商人之女,却无论说什么都能让他觉得舒心,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俩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天,赵宸玉才起身告辞。
她刚走出几步,一直守在帐外的魏安才终于卸下一身的正经,钻进了帐内。
见宁淮川脸上浮出遮掩不住的笑意,魏安发出啧啧的几声,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
“我说将军啊,您就不能收敛一点吗?我都看不下去了!”
魏安嗓门大,一声下去,正发痴的宁淮川不禁被吓个激灵,他白他一眼,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你有什么看不下去的?”
“这还用问吗?您那俩眼珠子都快贴人家姑娘脸上了,我记得咱们拓羽军是不是有条军规,叫不得在军营谈情说爱来着?”
宁淮川一愣,心里不禁发虚,顺手抄了桌上一本册子朝他砸过去。
“少胡说!”
“怎么还成我胡说了?”魏安拉了把椅子四仰八叉地坐下去,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笑,“您看人家姑娘的眼神儿,跟丢了魂似的,您以前可是连京中贵女都瞧不上眼的。怎么?这是遇上可心人儿了?”
宁淮川冷哼一声,反驳道:“我只是看她可怜罢了。”
“哦~”魏安偷笑着,故意拉长了尾音。
“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没说不信啊,您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