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弈渊干脆一把拉起倪鸢,让她跨坐在身上,一边用手探进她的衣摆,指尖轻轻描绘她身上的每一处,一边与她拥吻。
他无厘头地低声问:「为什么没穿礼服,倪鸢……」
是礼服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撕碎,然后细细观摩倪鸢双眼迷离地躺在碎布上的场景,一定很美,很诱人。
他这么想着,情欲比先前更胜一筹。他想用领带捆住倪鸢的手,想把倪鸢按在沙发上做。直到倪鸢瘫软在他怀里,哭着认错,哭着求他停,而不是愤怒地让他放开后头也不回地出去参加订婚宴。
可是不行。
长时间没得到回应,江晓估摸着这间屋子没有人,迈步朝别处走去。
脚步声愈远,倪鸢重重地咬周弈渊的唇,淡淡的血腥味沿唇齿蔓延开。
她用尽浑身力气挣开周弈渊的怀抱,定着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周弈渊没拦着,只是在她刚迈出一步时问:「你没有失忆,对不对?」
比先前撩拨的话还要小的声音。
倪鸢怔在原地三秒,没有回答,决然地略过周弈渊。
拉开不到两米的距离,她又听见周弈渊问:「你什么都瞒着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是不是从没想过跟我有以后?是不是……要彻底跟我分手?」
本就不大的声音愈发微弱,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几乎轻到听不见。
感性在脑海中不断叫嚣,倪鸢想就此停下脚步,转过身紧紧抱住周弈渊,告诉他:不是,都不是。
可是不行,倪鸢强迫自己往前走,朝外走,走到没有周弈渊的地方就好了,就不会心软了。
「如果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周弈渊固执地想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如果倪鸢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么他给予她选择。
倪鸢停下脚步,仍旧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侧脸看他,答非所问道:「订婚宴开始了。」
她迈着慌乱的脚步朝外走,在靠近大门时几乎要摔倒在地,还在及时扶住了墙。
订婚宴按原定时间开始,倪鸢回到宴会场时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她在倪燚不满的注视下落座,迎来意料之中的审问:「去哪了?」
「我见了一个人,他红着眼睛质问我为什么要跟江晓订婚,明明他才是我的爱人。」倪鸢抬眼望向倪燚,眸中隐隐泛着泪光,故作求知地问:「父亲,您知道他是谁吗?」
先前的不满迅速被不安取代,倪燚眼眸微眯,试探性回答:「是周弈渊。」
倪鸢垂下眼,冷哼出声,自嘲地说:「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你们已经分手了。」倪燚沉声提醒。
「我知道,社交平台都能看到,所以我没有答应跟他私奔,只是不断向他道歉,告诉他:‘我忘记了’。」
极其平静的语气,像在阐述一件真实发生的事。
可明明倪鸢早在R市时就见过周弈渊,怎么会到现在才搞清楚两人的关系?倪予川顿住动作,疑惑短暂地在他脑海中停留,三秒后他故作若无其事地为倪鸢捋过发丝,柔声安慰道:「既然之前就已经决定好分手,那么就算忘记也没必要自责。」
原来不止江晓是一位好演员,倪鸢也是,他们都在为达成目标而贡献毕生全部的演技。
眼下订婚宴还没举办成功,顺利进行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出现小插曲也不影响,倪燚没再一味地责备倪鸢,只是向助理低声吩咐道:「订婚宴一切从简,流程能省则省。」
原本倪晋身为倪家之主却不愿意致辞已经驳了江家面子,现在连倪燚、倪鸢两人的致辞部分也一并删除,只留下陈汝荭和江晓的发言部分,这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江家倒贴,而倪家并不认同这桩婚事。
陈汝荭刚致辞完回座,恰好听见这一消息,带有怒意的眼神落在倪燚身上,他故作没看到般抿了一口红酒,而后安抚地轻拍陈汝荭的手。
「大家好,我是江晓。」
江晓身着绀色西装,领口处的酒红色领带印有暗纹,发型被梳得一丝不乱,如果忽视左手上厚重的纱布,的确会比平时看起来正经不少。
「今天是2月11日,今年的除夕夜,也是我与倪鸢小姐的订婚宴。在这双喜临门的日子里,我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感谢各位能够见证我人生中幸福的大事!」
「接下来,我还要谢谢……」
话音未落,台下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一度盖过江晓的声音,他不知所以地环顾四周,却猛地发现倪晋、倪燚、陈汝荭三人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中央的大屏幕,先前与倪鸢摆拍的合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数张江晓与不同的女伴的亲密照,以及他在赌场挥霍的照片。
与此同时,宴会厅内舒缓的音乐停下,“吱吱”的机械电流声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场馆内。
「谢谢你,姜雯。」
依旧是江晓的声音,衔接着先前被打断的话,只不过不是在此情此景的有感而发,而是一段不合时宜的录音,这是姜雯离开之前交给倪鸢的。
「谢谢你能理解我。」
「你放心,就算我跟倪鸢结婚,我也不会爱她。她这样的人只配让我踩着向上爬,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值得我喜欢,要不是我妈逼着,我甚至不会正眼瞧她。」
「姜雯,我只爱你,你要相信我。」
通过贬低烘托出的浓烈爱意,在此刻听起来是何等讽刺。
议论声夹杂着鄙夷声,如喷涌而出的泉水,彻底遏制不住地淹没整个宴厅。
倪晋的耐心已然耗尽,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身的怒火,他全然不顾还要进行挽救的工作人员,也丝毫不理会陈汝荭的挽留,而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相较他人的诧异,倪鸢看起来平静得多,她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一丝难过、惊讶、或是茫然的情绪,像在面对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被倪予川搀扶着起身,不经意瞥向不远处伪装成服务员顺利脱身的孟云,半秒后收回视线,随倪予川和倪晋一起离开宴厅,留下无可挽救的烂摊子。
至此,声势浩大的订婚宴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接连四辆黑色保姆车驶出酒店,融进浓重的夜色当中。
倪鸢和倪予川所处的车内气氛不同于先前在酒店时那般凝重,反倒隐隐有种事成之后的轻松感。她靠在椅背上静静等了一会儿,见倪予川没有开口的打算,她主动打破沉寂:「小叔叔。」
「嗯,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倪予川抬眼看她,一如既往柔情的目光,他反问:「你愿意告诉我吗?」
倪鸢抿起唇,小幅度点了点头,她抬眼看向窗外,用极低的声音说:「江晓的代价是一只左手,我的代价呢?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