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一边阴阳,一边举起手假意投降,在双手举至与枪支同一高度时,他敏捷地用左手轻轻捏住倪鸢的手腕,而后准备用右手抢夺枪支。
在计谋完全成功之前,“砰”的一声枪响率先响起。
保镖难以置信地盯着罪魁祸首,他怎么也想不到倪鸢会真的敢开枪。剧烈的痛感从肩膀处蔓延,他一手撑住车门保持平衡,一手捂住伤口试图止住涌出的鲜血。
无济于事。
鲜血四溅,在倪鸢干净的脸上尽显突兀,她眼神冰冷,慢慢收回枪支,打转方向盘绕过拦路车,只留下随风而散的尾气。
原以为倪燚派来的人会因此消停,却不料三分钟后倪鸢再次透过后视镜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本想提速甩开身后的人,可正值饭点,路上车流不断,倪鸢不得已打消这个想法,一边观察一边另寻计谋。
保镖们安安分分跟了一段路,正当倪鸢放下警惕,以为他们不敢在马路上光明正大动手时,他们忽然提速,径直撞向倪鸢的车尾。
猝不及防的碰撞迫使倪鸢失去自控力,待到她回过神看向前方时,自己与前方车辆的距离以来不及挽救的速度缩减。
“砰”!
巨大的冲击力震碎挡风玻璃,朝四处崩去,碎片划过倪鸢的额头、划向她的脸颊,血液透过划伤的皮肤渗出,盖过先前点点血渍,在她白净的脸上留下大片猩红。
身体不受控地朝前撞去,磕到方向盘边沿,疼痛感与眩晕感交织而来,尖锐的耳鸣徘徊在耳边,她尽力攥起的拳头重重敲响脑袋,试图清醒过来。
刺眼的阳光沿被撬开的车门照进车内,倪鸢听到动静后依靠仅剩的力气抬眼望去,另一名保镖正安然无恙地垂首看她。
「你们怎么敢?」
「先生说‘无论以什么方式都要请您回去’。」
只要达到目的,哪怕有可能危及她的性命,倪燚也毫不在意。
算不清第几次见识到倪燚的无情,倪鸢挤出一抹讥讽的笑,而后完全失去意识,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阳光被白炽灯取代,仍旧刺眼;嘈杂的环境变得异常安静,却仍带来强烈的不适。
倪鸢觉得浑身酸痛,她双手撑在床的两边,艰难爬起,靠在床头。
「醒了。」
熟悉的声音,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倪燚丝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语气嘲讽:「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还不是要回来见我。」
「小叔叔呢?」倪鸢忽视他的讥讽,用沙哑的声音问。
「R市海运出问题了,否则你醒来一定能先看到亲爱的小叔叔,而非我这个可恨的父亲。」
「你干的?」
倪燚又笑了,他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出,说:「我可这个本事。」
倪鸢瞥过那颗部分氧化的苹果,应该削了很久,又注意到上面少许坑洞,是不太熟练的表现。她不明白倪燚今天抽什么风,要为难自己展露不多的父爱。
「我对苹果过敏。」倪鸢无情地拆穿他虚伪的面具。
「是吗?」倪燚无所谓地收回手里的苹果,随意丢进脚下的垃圾桶,「难怪我在倪家从没见过苹果,你小叔叔还真是疼你。」
在倪鸢的百日宴上,倪鹤的母亲看着盛大的仪式顿时心感不平,她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给正躺在摇篮里的倪鸢喂了一小口苹果泥。
如果成功,倪鹤就是倪家唯一的孩子;如果失败,倪鹤的母亲也可以表现为好心办坏事,以此洗脱罪责。
结果当然是后者,倪鸢的啼哭引来了管家,她被及时送进抢救室,但凡晚一秒都有可能休克而亡。
倪晋知道整件事后大发雷霆,对倪鹤母亲的无辜并不买账,他命人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关了五年才放出来。
自此以后,整个倪家再也没出现过一颗苹果,哪怕是苹果味的食物都没有。
倪鸢当然不记得这些事,她只记得倪予川拍开别人向她递来苹果的手,并且严肃地警告她:「你不能吃苹果!」
那是倪予川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凶倪鸢,他是真的害怕她离他远去。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十几年前吧。
而倪燚为什么会不记得?因为他不在意,哪怕现在他都没有半点惭愧,反而在心中不断探究倪鸢的话,最终找到疑点:「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怎么知道自己对苹果过敏?」
倪鸢盯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目光却没有分毫心虚。
大约半分钟,她阴阳道:「住院的检测报告入不了您的眼吗?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我的过敏源,应该只有您不知道。」
她收回视线,「不要再弯弯绕绕了,找我到底什么事?直说吧。」
倪燚自知理亏,没有再深究的打算,他不紧不慢地抽出口袋巾擦手,用下达命令的语气讲明目的:「明天去吃个饭。」
「不去。」极轻的语气,却掺满决绝。
倪燚眼眸微眯,丝毫不掩讥讽:「你在我这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将丝巾丢在一边,端起茶杯迈步朝窗边走去,以屋外一片祥和平息内心的怒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有本事。」
「我做了哪些事?」倪鸢仍旧平静地问。
「算计江晓、拿到公司2.8%的股份、毁掉订婚宴……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亲手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