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得近的路人,看男人脚上打着石膏,正想拆下的——也只不过是脚上累赘的东西。
他对身旁的好友或是同路人,无趣地轻声解释——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坐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的“高秋颜”:让我原地去世吧。
把这地球炸了个屁球儿也可以的。
尴尬之余,她还是劝解“高峻寒”:“哥,我们下次来也可以的……等你腿伤好了再来。”
他却执意道:“我没事。难得绕了大老远过来。
“你不是说了吗,不是为了庆祝你的过错,是来庆祝你的挣脱。”
话是这么说的说……
“高秋颜”理屈词穷。
她这次彻底向对方妥协。
“那你……要是不拆了它,我就听你的话,跟你稍微逛逛就好了。”
“真的?”徐君寒停手,抬头看向神情紧张的她。
“真的。”当事人信誓旦旦点头回应。
“契约成效。下车。”他心情愉悦。
所以这和拆不拆石膏,有什么关系。
她咽下吐槽,一时语塞。
环视身边逐渐灯火通明的各种游乐设施,她松了松紧张僵硬的肩膀,心情翩翩然,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走在她身后的徐君寒,虽然没有卸下腿上的石膏,但他又不需要她的帮助。
只是自顾自地拄着拐杖,跟在她的身后。
意识了到什么,他望着头顶上并不热烈的阳光,再看向前方的她——安然无恙地漫步在小道上,便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没有再为她撑伞的必要了。
他一路走着,边回想着。
小时候母亲为了熟络二人的关系,百忙中抽空,带着他和小时候的高秋颜,一起在小型的游乐园里,玩耍了一整天。
他们还为此拍了很多照片。
可他妹不管玩什么,都没什么情绪波澜。
但眼前的“高秋颜”,看样子却像是第一次来游乐场。
徐君寒见她探头探脑,毫不掩饰惊喜的样子,他不禁轻笑着。
还没走多远,“高秋颜”一路小跑地回到他身旁,她热切地拉着他:“哥,走吧,回家了,我看完了。
“你的腿需要休养,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再找时间来这里玩。”
“不行……”
不等他说完,“高秋颜”愤愤嘀咕:“要不是‘我’还是未成年,不然现在就扛着你,自己开车带你回去。”
“……你会开车?”他惊讶于她说的每一句话。
怎么人格分裂,还能自带从没学过的技能的?
徐君寒心里讶异地腹诽。
“……不会。”“高秋颜”心虚别过脸,视线漂移。
“……切。”
亏他还挺期待回答的。
“既然来都来了,去看一场电影也好,不然你才走了五分钟路就想回去,亏我开了那么久的车,浪费了门票钱和油费。”他仍不肯回去。
“高秋颜”有口无言:到底是谁在关心你的腿疼啊……
她实在拗不过“高峻寒”的执意。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带她来游乐场,但这一切绝对跟某个人有关。
她也只能遵从他的意见:“……这倒可以。”
虽然二人想象得很好,但想看的电影因为不到时间,没有排期,他们也只好找个地方先解决空腹问题。
在游乐场里游荡了那么久,他们还没吃晚饭。
二人面对面坐着,吃着手里的炸鸡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徐君寒却如获珍宝般,获得了难得的快乐。
眼前的“高秋颜”,或许是跟他熟络了,她变得能够推心置腹地畅所欲言。
“哥,你真的还好吗……
“开了一天车,腿会不会很累?你之前不是还住院了,要不要回家休息了。”
她喝了一口可乐,举棋不定。
“没事,再晚一点回去也可以,如果累了,我会找个酒店暂时睡一晚上。”
徐君寒吃完自己那份,对她淡然一笑。
“……那我呢?”
“你是傻瓜吗?肯定是跟着我走啊。
“不然你要上哪去?你自己坐车回去?你知道路吗?”
一波四连问,整得她也有口无言。
她不该多嘴的。
“嗯……你们父母不会说吗?”“高秋颜”口无遮拦,见“高峻寒”紧蹙眉头,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和代称唐突了,“是说,我们太晚回去,会不会被骂。”
“骂什么?”徐君寒不解下问。
“就是……哎呀,反正我爸是会骂我像个流氓一样。
“说女孩子一个人那么晚不归家,很容易被坏人盯上之类的。
“虽然我也没什么好被人盯上就是了……”她咬着吸管自言其说,丝毫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等她滔滔不绝地说完,看着对方凝重的脸色,又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她这才反应——现在的她,正附身在别人的身躯里。
而原主,正是对面那位哥的老妹……
今天连续三次“社会性死亡”,她这下真的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灵魂哀嚎着圆寂。
徐君寒只是沉默不语,收拾好自己桌前的垃圾。
半晌,他开口下问:“吃完了吗?”
“好了。”“高秋颜”有样学样地收拾着。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顺便回了个消息。
回完消息,他款款起身:“出发,准备回家。”
等“高秋颜”再次坐回车里,已经是晚上九点。
因为不敢坐在他身旁,她换了个座位,坐在后座椅上,正犯困着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见他迟迟不肯开车,她探着身子,心虚地询问。
“等人。”对方语气冷淡。
“高秋颜”从后视镜里窥探——“高峻寒”的神色冷淡。
“……谁?”
“贺志铭。”
此时此刻,空白之境。
“完了完了完了……功亏一篑了!我勒个大妹子啊!”
那人慌乱得抓耳挠腮,放下轻飘飘的魂体,踩在涟漪之上,来回踱步。
“黎说过……不该让她魂穿的。”牠无奈。
“那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人吗?!”她抓着牠的长衫质问。
“只有她符合条件,其他人……都选择了‘生’门。”牠冷声解释。
“惨了惨了……啊——全暴露了!早知道我来了!我就不该让她魂穿!”她抓狂跺脚。
“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黎只能帮你到这了。
“回溯是不可能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对黎来说,你们只要找到凶手就足够了。”
牠慢条斯理地说完,便隐于尘埃之中。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销声匿迹,她哀叹:“唉算了,反正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