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好好洗洗睡，明天有什么要做的尽快完成。”徐君寒一边掌控者方向盘，一边瞥了眼后视镜——后座上抱着小宝的高秋颜。
他将车子拐出国道，下了大路，才接着问道：“你……作业多不多。”
本想着问问她，刚才贺志铭是不是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刚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只好换个话题。
看着怀里熟睡的六岁小孩儿，罗清野撩起眼皮看向那人的背影：“还好。”
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现在出现的人——并不是他妹。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多半是想问那时——在医院跟他吵架的内容。
可她没什么好聊的。
始作俑者就是未来的他。
她对他所宣泄的，也只是借着机会和爆发的情绪——质问牠这么做的理由。
已经和奇美拉断联许久，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如既往——默默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甚至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会不会有个好的改变。
官湘悦会被送回去。
那她呢？
她又该何去何从？
真的要进入“无局”的那扇门里，彻底沦为非人非物的怪物吗？
望着车窗外的夜空，罗清野兀自伤感。
车里的气氛沉寂半晌，才在另一个人的问话中打破。
“我当初问你，你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犹豫了，是因为你们不是所谓的人格分裂，对不对。”徐君寒看向熟悉的面孔上——所流露出的神情是那么陌生又眼熟，他不确定地疑问。
他无法判断那两个人格是否彼此相通，又是否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里讨论他不知道的内容。
可他不甘心妹妹身上突然的变化。
他希望她们能够坦白——能把真相告诉他，或者将高秋颜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劫难透露给他。
罗清野听着耳边的质问，她回想起当时第一次和徐君寒外出住民宿——不小心写错了名字，但也只是写了个“罒”字而已。
可没料到他会想到那么多，甚至是猜透她们的身份。
“无需多问，你问了也没用。”高秋颜冷清的嗓音嫌厌道。
“为什么没用？”徐君寒冷声道，“我是你哥，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找我就好了。”
“找你？”她冷笑，“你们都无法理解我们出现的原理，我找你有什么用？把所有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只会破坏规则，害得我们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
“规则？什么规则？”徐君寒控制音量追问，“秋颜不是你们娱乐的对象，更不需要你们来帮忙。
“我是她哥，有什么困难和麻烦，我都会一一帮她摒除。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附身在她身上？凭什么我妹的事要你们来插手？”
“不需要我们来插手？”罗清野冷哼，瞪着他的背影嘲讽，“行啊，那你自己来，把‘拯救高秋颜’这个对你来说重大的任务全权交给你好了，同样的，放我们局外人离开。”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徐君寒努力平复情绪，看着很快就到家，他放缓车子，还不忘提醒，“季航睡着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说了你妹注定都要死那你还帮什么？！”一直在引诱牠出现——后座的人忍无可忍，冲着他低吼，“你能帮什么？徐君寒，我问你，凭你人类的身份能帮到我们什么？！
“我不懂下棋，更不懂棋局上的思路，但现在的我们都是牠手中的棋子，我只知道一旦破坏规则，我们就是被牠随意抛弃的棋子，而你只需要接着过你的生活就好了。”
也不管对方理解与否，她只想一个劲儿地倾诉：“……是，我们确实没有资格插手你们的事，也没必要出现在高秋颜身体里，去帮牠找什么杀人凶手，可明明是你……
“牠们自做清高地把我们拉进来，未经允许将我们困在这个世界，想逃离都逃离不掉……”
“到底是谁把你们困在秋颜身体里的？秋颜会死……又是什么意思？”他停下车，神情复杂地看着身后的女孩，却难以置信她的言辞。
他要疯了。
她的话简直是贻笑大方。
是在演戏吗？还是在装病？
还是说他妹的精神分裂更严重了？
她不是活生生地坐在这里，看起来也安然无恙。
秋颜注定会死？
是什么样的死法……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真的存在魂穿？
是假的吧。
一定是假的吧？
“徐君寒，你别再问了，求你了。”察觉到怀里的人被惊醒，罗清野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恹恹，“我知道你很喜欢你妹，很想帮助你妹排除万难，可你帮不了的。
“请你相信我们……只要我们帮你妹度过难关，我们就会立刻消失，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所以你别再问了，我无法回答你什么的。”
“……好。”他紧紧抓着方向盘，任由手上的青筋爆起，蹙眉回应，“下车，回去休息吧。小宝就让我来抱上楼。”
从电梯上了三楼，回到卧室，罗清野关上房门，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
可心中紧绷的绳，依旧未能松懈。
她怎么可能傻到真的全盘托出。
如果因为闹脾气，而将努力的一切毁于一旦，她可不敢保证牠不会发狂。
何况当时的情况，她也害怕徐君寒会发疯把车横冲直撞。
将高季航安置在他的房间，为他开了一盏夜灯，徐君寒正打算转身离去。
“哥哥……”稚嫩的童音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
“姐姐没事吧？”高季航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担忧，“秋颜姐姐会变回来的对吗？”
闻言，徐君寒一怔，转过身笑着对他打趣：“你还知道你那秋颜姐姐不是她自己啊。”
高季航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哑着嗓子如实回应：“秋颜姐姐和那个姐姐不一样。
秋颜姐姐不会抱小宝，也不会对小宝笑，但是她会给小宝爱吃的巧克力。”
一听到他的评价，徐君寒立马蹲下身子，靠近他，抬手揉搓着他的脸颊，哂笑道：“是吗。那那个姐姐在我不在家的时候，会对你笑，会抱小宝？”
高季航却依旧摇了摇头，盯着哥哥的眼睛笑了笑：“那个凶凶的姐姐只会对小宝笑，不会和小宝一起玩……还有个会对哥哥笑的姐姐，她比第二个姐姐好一点，会抱小宝，会陪小宝玩车车。”
此话一出，徐君寒惊讶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不敢置信地抓着他的肩膀追问：“小宝，你说的是哪个姐姐？
“是刚才和哥哥吵架的那个姐姐会陪你玩，还是那个会笑的姐姐？”
“……唔，会笑的姐姐。”高季航皱着眉头稍微思考了会儿，他接着说道，“哥哥你也知道秋颜姐姐不止一个嘛？”
徐君寒点了点头，激动地询问：“会笑的姐姐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可以跟哥哥偷偷说一点吗？”
“嗯……”稚嫩的脸上又一次皱起眉头，只是这次的眉头松懈了些，他眯起眼瞌睡着回复，“很久以前，会笑的姐姐跟小宝说，为什么看不清爸爸长什么样……
“她说也看不清小宝，我说我就在这呀，小宝就在你的旁边呀……
“我还和那个会笑的姐姐靠得很近，问她这样可不可以看清楚小宝长什么样……”
“那个秋颜姐姐说……她看不清，也看不清秋颜姐姐长什么样……
“好奇怪哦……那个秋颜姐姐好像忘了小宝的样子……
“她有时候都找不到小宝，明明我就在她的旁边，可是她就是看不到……”
徐君寒见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还靠在他肩膀上，用力蹭了蹭鼻子。
将弟弟安顿在床上，曳好被子，他起身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抬头往窗外看去，不知怎的，胸膛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凝固在胸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