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英说是来找谢道韫的,其实不尽然,她是来找谢道盈报信的。
五天前,她跟随父亲王凝之去了建康乌衣巷谢家,恰巧遇到马泽启亲赴谢家求亲。
一开始,王玉英很愤怒,所有人明知谢道盈不会答应,但他们不约而同地绕过了她,决定了她的婚事。
作为小辈,王玉英什么也说不了,只想着早点来钱唐提醒小姨谢道盈。
然而,三日前王玉英到了钱唐,听闻了马泽启种种大手笔地追妻之举,迷茫了。
以她看来,马泽启这么多年一直在等谢道盈回头,怎么看都是世间难得的痴情人,况且两人还有一子,就此破镜重圆,也是佳话一桩。
痴情人守得云开见月明,而谢道盈有了归宿,一家团圆,以后也能尽享天伦之乐。
谢道盈的父母也不必再为女儿孤身一人漂泊在外,而心存忧虑。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王玉英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打算太过鲁莽、幼稚,完全没有理解长辈的一番苦心。
但有时心底又会冒出一个念头,这些苦心是谢道盈想要的吗?
作为女子,谢道盈失去的一切,谢道韫都有,一心一意的夫婿,孝顺懂事的儿女,但谢道韫是幸福的吗?
王玉英无法欺骗自己,这些年来母亲谢道韫一直是幸福的。
如果现有的一切都是谢道韫梦寐以求的,她就不会离开王家来到清凉书院。
王玉英一个人在钱唐徘徊了三天,她不知该往何处去,又不知该不该去见谢道盈。
直到今日赏灯之时,听到周围女子谈及玄女庙背后的渊源,心中忽然有了想法,或许玄女娘娘能为她指点心中迷津。
然而,等到了王玉英才发现这座玄女庙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这是一座空庙,没有庙祝负责解签算卦,也没有一应杂役人员招待香客。
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彩绘神像,一张桌案,没有香炉,只有左右两个竹筒,中间两个竹盘,桌案前甚至连跪拜的蒲团都没有。
据说因为此庙的谢玄女不喜信徒跪拜,也不收香火,信徒来祭拜只要带上花果便够了,不拘于是名贵的牡丹、香甜的频婆果,哪怕是野花野果亦可。
王玉英凝望着一身新娘子装扮的玄女像,心中泛起涟漪。
谢玄女敢于喜堂之上据理力争,慷慨陈辞,戳破王家殉葬阴谋,救了自己一命。
然而,谢家却在听闻此事后立马宣布谢玄女已死,与她划清界限,何其讽刺!
更讽刺的是,那些站在玄女庙中避雨却对女子大放厥词的男子,真真面目可憎。
王素英看了一眼祝英台,有些拿不定她的身份,“你认识我娘?”
祝英台:“当然了。我就是清凉书院学子.......”
“小姐!”银心突然插话,特别加重的小姐二字令祝英台清醒过来。
祝英台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祝英台的妹妹。”
梁山伯点点头,“在下梁山伯,也是清凉书院的学子。”
王素英与二人一一见礼,问道:“雨停了,我能和你们一起回书院吗?”
或许在见小姨前,她应该先见一下她娘,再决定该怎么做。
梁山伯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扭头看向一旁的祝九妹,问道:“祝姑娘,你是和英台是约好了一起回书院吗?”
按理说,妹妹来了,英台应该陪在身侧,也不知今晚他发生了什么事,没能赴约不说,还将祝姑娘一个人抛在外面?
听到梁山伯提起祝英台,祝九妹才意识到她一时兴起惹出多少麻烦,九妹、英台本是一人,现在如何变出来另一个?
银心十分机灵,立马说道:“公子有事先离开了,我们跟着梁公子一起回书院就行了。”
梁山伯往外看了一眼,雨已经停了,转而扭头看向王素英点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之后,梁山伯赶车,让三位姑娘坐在马车里,一行人赶回书院,在书院门口,恰巧遇到刚刚下马的刘郁离。
梁山伯跳下马车,问道:“郁离,英台没和你在一起吗?”
刘郁离摇摇头,“英台,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按照马文才所说,今晚梁祝二人不该是一起看花灯吗?
见梁山伯摇头,刘郁离心中一寒,难道英台失踪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马车中传出,“郁离,我是九妹,我来书院看我哥哥了。”
刘郁离心弦一松,有了祝九妹,祝英台可不得失踪吗?
“刚才下雨了,英台一定是在医舍帮谢大夫收拾草药,不如你去那边告诉她,九妹来了的好消息。”
说到好消息,刘郁离嘴角抽搐,必须先支开梁山伯,才有办法让祝英台换回身份。
这个借口找得合情合理,梁山伯没有怀疑,“我去找英台,你先照顾带祝姑娘和王姑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