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离坐在桌后,扶着脑袋,没有回答,反而说道:“看来姚将军早有准备。”
“若此时,筠说自己不胜酒力,无法卜算,想来明日一个骗子的名头是跑不了了。”
姚苌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原本按照他和慕容垂的计划,设宴邀请刘郁离是想与她握手言和,共同推进伐晋大业。
刘郁离不知道她给苻融算卦之事于整个秦国朝堂带来了多大变化。
阳平公一个坚定的主和派被解除职务,落在其余人眼中便是苻坚已经下定决心出兵晋国,为此假借算命之名,将苻融逐出朝廷。
慕容垂与姚苌本就是主战派,刘郁离的无心之举成就了二人的谋算。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刘郁离有能力说服苻坚出兵,那么为了成就大业,慕容垂与姚苌这种老谋深算之人忍下一时之辱,向毛头小子低头也在情理之中。
但宴会过半,一个意外来客打断了姚苌与慕容垂的计划,太子苻宏出现在了姚苌面前。
姚苌之子姚兴是东宫舍人,苻宏以前也曾来过姚府,一开始姚苌只当苻宏听闻今日有宴会,过来凑个热闹。
直到苻宏提出一个“清妖道,正君心。”的计划,姚苌才意识到不妙。
如果说苻融是主和派第一人,那么太子苻宏就是第二人。
很明显,太子苻宏此举意在阻止苻坚伐晋,他在劝谏苻坚无果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刘郁离身上。
刘郁离以算命之法取得了苻坚的信任,那苻宏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刘郁离是一个名不副实的骗子,朝中其余人就有理由阻止苻坚出兵,是以有了今晚之事。
碍于苻宏就在眼前,姚苌父子二人,此时便是有心也无法给她丝毫提示,只能顺着太子的计划按部就班。
但刘郁离不知其中内情,还以为姚苌故意设此局害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借着酒意,开始了她的表演,“这几日,阳平公智断奇案的消息,诸位想来已经听过。”
见三人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诸位应该清楚筠有两种收取卦金的方式,一是先付钱后算卦。二是先算卦后付钱。等卦象应验了,十倍偿之。不知姚将军想选哪种?”
姚苌略微思考便想选第二种,然而刘郁离之后的话令他左右为难。
“筠为阳平公算命,得了一个将军之位。若是为姚将军之子算命,不知姚将军能付给筠什么?”
这一卦既然要算,那就趁机捞取一些好处,不让姚苌肉疼,恐怕这样的试探以后还少不了。
姚苌有心借着付不起卦金推掉后面的卜算,但又担心被苻宏看出什么。思来想去,说道:“犬子身份低微,远不如阳平公。卦金为一百两白银如何?”
似乎怕刘郁离狮子大开口,还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先付钱,后算卦。”
刘郁离腹诽道,姚兴是后秦的第二位皇帝,文治武功不凡,自有一番霸业,论身份可比苻融贵重。
想到此处,开口道:“万两黄金,分文不少。”
没想到刘郁离会开出如此天价,姚苌心中一喜,打算借坡下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万两黄金,老夫付不起。今日这卦,不算了。”
刘郁离有些惊愕,姚苌既然设下此局,怎么又会被卦金逼退?此事略有蹊跷。于是打算顺水推舟婉拒此事,刚想开口却被一人打断。
“不是还能先算卦,后付钱吗?”站在后面的苻宏说道。他就不信等刘筠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敢如此狮子大张口。
站在前面的姚兴轻轻垂眸,附和道:“如此天价卦金,刘将军该不会想以此法推掉此事吧?”
姚苌眼神一暗,脸色却明亮了几分。
刘郁离低下头,再抬起时,脸上多了几分从容。“没问题。但筠还有一重顾忌。言官不因言获罪,卦师亦是如此。”
“若是算卦,那我们都要撇开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要不然之后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姚将军再借机治筠一个诽谤上官的罪名,这让筠上哪儿说理去。”
见三人点点头,刘郁离不再推辞,一双桃花眼,将两位青年从头到尾扫视一遍,顿了顿开言道:“此时此刻,房中之人,有人身负帝命。”
此话一出,姚兴眼眸睁大,眼神不自觉后移。
过了一秒,姚苌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
苻宏瞳孔一震,身躯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