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将自己团成球,脖子缩进了领口,歪斜的纱帽像是一只黑碗直接扣在了那一滩衣服上。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难道不是你的护卫忍吗?”
平沙古怪地问道。
成长期的少女,四肢长得比躯干快,脖颈细长得仿佛能被轻易折断。
她心中充满恶意,金黄的角膜中,瞳孔收缩成细长的竖线。
“是我救了你,不是吗?”
压低的声音,听得出舌尖游走在齿尖的黏腻感,像条藏在阴影里的蛇,专找阴湿黑暗的地方钻。
大名抱着头的手忍不住往内收,小臂紧紧夹住双耳。
衣服上昂贵的金线绣纹被他揉得皱皱巴巴,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摩挲出蛇行于地的沙沙声。
“难道——你终于记起来了?我还是你血脉相连的外孙女哦~”
平沙垂下头,亲密地贴着大名的额头,嬉笑着张开嘴。
冰冷的触感,和噩梦里威胁他的黑影一模一样。
“滚!”
大名大叫一声,猛然抬头,被惊得目眦欲裂。
蹲在桌上的女忍者睁着一双常人没有的金色眼睛,面对面地望着他。裂开的嘴里,一口雪白的牙齿,两枚特别突出的犬齿闪着寒光。
窗外火光突然炸了一下,室内大放光明。
扭曲的黑影投映到墙壁上,女忍者还在桌上,可她的脖颈弯曲成活人绝对无法达成的角度,从上方软软地垂下。
大名无声长大嘴巴,惊惧地想要尖叫。
窗外一声炸响,墙上影子收缩。
平沙翻身下桌,翻转腰间长刀,向前一送。
锋利的刀尖狠狠撞进大名嘴中,将他的尖叫声堵回嗓子眼儿里。
“嘘——”
她竖起食指,比在嘴前。
“别太激动了。你可是大名,我母亲的父亲,我的外祖。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大名猛烈地摇着头,尽力避开嘴里的利器。
涎水顺着两边嘴角往下流,滴滴答答地濡湿了精致的黄栌色领口。
他不承认自己。
平沙从他反应中得出了这样的信息。
“真绝情啊。可爱的外孙女不认,至少得认下你的亲女儿吧。十二年前,你把她当礼物送给了羽衣天丰。”
平沙故意点了点下嘴唇,学着白绝惯常的娇笑。
“她身体不好没法来看您。要不您多看我几眼,就当回忆下您最心爱的小女儿咯。”
她本身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女形态,刚刚脱离幼女的模样,又没长到足够成熟。一双长手长脚上都是精炼的肌肉,和柔弱的姬君形象大相径庭。
此刻又学着白绝疯疯癫癫的作派,反而将大名吓得不轻,直以为她是不是要发狂。
“不要怪我!我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把你养得那么好!你想离开,我都让你离开了!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他双手挥舞,袍袖乱飞,言语混乱。
平沙从喉咙深处呵呵笑出了声。
“你很爱她?”
平沙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隔空看到了晾在衣杆上皮。
“还记得她名字吗?”
“雪御!雪御!冬天出生的。”
“很美的名字。”
在小紫口中,是初代的吉原太夫。
又纯洁,又诱惑。放在现在就是纯欲风。还能加上一点对未成年少女的病态迷恋。
生母的形象同游女和姬君画上了连等号。
果然是个畜生。
“你对她好?还把她送去吉原?”
一句话,暴露出她已经知道雪御的过去。
平沙适量放出威压,进一步逼问未知的情报。
大名当即哀嚎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是那个鬼逼我的!我对她那么好,我那么的喜爱她,亲自将她养成稻荷城最美的公主。还没享用多久,就被从阴影里冒出来的鬼抢走。我也舍不得呀。”
平沙面无表情地竖直站好,右手反握刀柄,一会儿抽出,一会儿送回。
她在想要不要顺从心意为母报仇,一刀劈死这个畜生。
——直到骚臭的气味渐渐从湿成泥巴色的下摆中传出。
饱受沼气池考验的战士平沙面不改色地收刀回鞘。
生母早就死了。逼死她的不仅是大名,还似乎有黑绝的影子。
这次来的只有自己一人,真杀了,会不会恰好中了它的计。
她把住脖颈后面,里面的骨头随心所欲地扭转着,似乎能再转个一百八十度。白绝教的修复忍术,开发空间很大啊。
她瞟了眼大名的腿下,一滩湿痕。
真没用。这就被吓尿了。这也能当大名?
她再一次对这个世界奇怪的体制感到不可思议。
要啥没啥的人位居高位,武力强大的忍者反而陷入内耗。
怎么就没人想过要推翻他们换自己上呢?
平沙冷漠地拎起衣领,把大名带到另一个更普通更隐秘的房间。
打开门,一把将人丢了进去,激起里面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看清门口的人后,小紫放开捂住小米嘴巴的手。
“你干什么?”
平沙挑起眉,用下巴点了点在地上瘫成一滩的大名。
“雇主,我来交任务了。”
“你不是想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