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被恶男一树告白又拒绝。
面对大家的好奇她回答得点到为止,看似自己也不在意这件事,但又在避免说出那句笨蛋二人组听来很正常的“他对我表白了,但是我拒绝了”。角名多多少少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想直接又直白地说出口,由自己说出口的话会担心别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在炫耀呢——即使大部分外人都听不出来。
所以当角名替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会露出像佐枝子那样松了一口气的湿漉漉的眼神。
不迎合他人,不要求他人,不期待他人,又对他人的情绪特别敏感,总是在偷偷地照顾他人。看似我行我素,实际却总是忍不住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在意他人的目光,最后大小姐得出的是怎样一种应对方式呢。
角名垂眼看她的侧脸——既然大家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那就把事情的重心从自己身上转移走——是这样吗?
弱化自己的欲望,给自己的行为加上可以逻辑自洽的合理理由。
但是然后呢?
恶男为什么勒她,不是喜欢她吗?明明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来上学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井泽和她嘀咕了什么才会说出那句“比你还棘手点”,在大小姐和井泽交叠的社交圈里,是谁比井泽棘手点?
恶男今天放学为什么特地来找大小姐,不对,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是特地来堵大小姐?
她就连恶男那句话衍生出来的“恶男一树和虎冢观音约好了一起回家”意思,都没有直接否认。当然,她也没有承认,是换了种方式变相地否定,而角名换衣服的时候才想到这一点。
这又是为什么?
是啊,他听到了全程,关于恶男一树和大小姐结伴上学背后的原因。
居然是跟踪和蹲守,而且不止一次。
她今天对北学长说的想通了点事到底指什么?和恶男有关吗?如果和恶男有关,因为想通了才答应恶男对话吗?她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是知道了还是选择单独赴约?
一个人面对身体条件优于自己许多的变态追求者,还要去挑衅,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漫长又诡异的沉默滋生出了角名伦太郎无可言状的焦躁和烦闷,这种情绪在他目光落在虎冢观音脸上地那一刻发了疯。
于是角名伦太郎一言不发地出门右拐,去小林老师的办公桌上抽了清洁用的酒精纸巾,又一言不发地回到会谈室,顶着所有人的注视擦着大小姐被脏东西碰过的脸。
虎冢观音明显也感觉到了角名伦太郎平静表情下不妙的情绪,这真的很少见,虽然伦太郎经常碎碎念羡慕侑人气高,但他实际上不太喜欢受人瞩目,驼起背,拿起手机,又会在社团活动学长们讨论琐事时插上一两句融入进去,像是一种被迫的社会化,不喜欢,又不想做异类。
而这样的角名伦太郎,却在此刻万众瞩目下擦着她在别人看来一点也不脏的脸。
他擦得慢条斯理,动作轻柔,纸巾包住伦太郎的手指再落到自己的脸上,没有和自己发生实质上的直接接触。
放在平时,虎冢观音会觉得这个没和她打招呼就执行的动作有些冒犯,但也会被伦太郎的这份体贴安抚住被突破边界的不安。
可现在,虎冢观音即使心里的不自在在疯狂打问号,也只能强作镇定地坐在沙发上由着他的动作微微抬头任他动手。
因为伦太郎好像、似乎、也许、很大可能……在生气。
众人都在看角名,只有北信介神色淡淡地瞥向虎冢,从她和平时端正的坐姿有些出入的细微僵硬,到一脸无所谓但好好配合的小动作,北不合时宜地觉出一丝好笑。
好心虚。
虽然平时好像是她在拿捏部里的这些男生,但到头来她自己也在不经意间被拿捏住了。
种子到底还是发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