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活、明亮。陆朔恍然发现,他似乎很少见过这样的江牧。
一杯热茶见底,店老板拿着已经装好卡的手机过来了,盒子上粘着贴纸,上面是手机号码。
“赠送的五十块钱话费已经充上了。”店老板说。
“好,谢谢了。”陆朔随手将袋子挂在手腕上。
走出营业厅,江牧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
“还跟着我干什么?”转角路口,陆朔回头。
江牧眨眼,理直气壮:“我拿包,我的包。”
陆朔轻轻“哦”了一声,“改天再拿,我要睡觉了。”
江牧讨好地毛遂自荐:“我陪睡。”
“……不用。”
“要的!”
陆朔道:“不准跟。”
江牧委屈:“你吃我的饭!”
陆朔回头。
江牧继续委屈:“还有我的衣服。”他揪住陆朔的衣角,“我的衣服。”
陆朔要被他气笑了,好整以暇看着他耍无赖,“所以呢?我现在把饭吐出来,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你?不还就不让我走?你在威胁我吗?”
“不,不是!”江牧见陆朔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得语无伦次,手在空中摆出残影,“你,你看在饭和衣服的份上,让我一点点。”
江牧用拇指与食指比出大概一厘米的距离,“就一点点,好吗?”
陆朔脸色沉下来,头也跟着疼起来,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走吧。”
江牧反而不敢动了,小心翼翼地偷瞄他,“你,你生气吗?”
“……不是。”
“你要死啊,陆朔。”1748周身淡紫色电流滋滋响,“你生的什么气?再欺负他你就去死。”
陆朔:“……”
他确实有点生气,只不过不是对着江牧,而是对自己。上一世临死前他的满心戾气明明已经压下去了,没想到重生而来,戾气也跟着重生了。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坏心思,能知道什么叫做威胁?他竟然习惯性地将曾经对那些怀着鬼蜮心思的人的态度来对他。
陆朔走了几步,发觉江牧却没有跟上来。江牧仍然站在原地,局促得像只迷路的小狗,抿着唇,扇形的眼尾显出几分湿意,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哭了?
“江牧。”看见他的眼泪,陆朔心里更加烦躁,更加无奈,压着气再解释,“我没有生气。”
就在这时,扛着草靶子的小贩从两人之间穿过,稻草做的草靶子上插满了红彤彤的、圆滚滚的、晶莹莹的冰糖葫芦,十分诱人。
江牧委屈的表情呆滞住了,泪朦朦的双眸不自觉地随着冰糖葫芦的移动而移动,痴痴地舔了舔唇。
陆朔:“……”
好,好,一句话两句话也比不过实在的零食。
两分钟后,江牧眼里还含着泪,表情却已经是喜笑颜开,两只手都举着晶莹漂亮的冰糖葫芦,边吃边走地跟在陆朔身后。
“你吃吗?陆朔。”
陆朔面无表情:“不吃。”
“甜。”江牧含糊着说,“我没吃过。”
陆朔:“为什么没吃过?”
江牧说:“贵。”
才两块钱,哪里贵?
1748适时出来鞭策陆朔:“对于他来说,两块钱的糖葫芦都是贵的,一次不舍得吃,却愿意将几万的积蓄全都给你,陆朔,你欠他多少糖葫芦?”
陆朔突然停住。
江牧歪着脑袋看他。
陆朔:“你站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江牧:“嗯?”
五分钟后,陆朔扛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靶子,将草靶子整个塞进江牧的怀里,“拿着。”
江牧瞪大眼睛:“啊。”
陆朔:“吃。”
江牧慌张去扶十分重的草靶子,歪歪扭扭地虚抱着草靶子躺倒在了地上。
他手里还举着最先买的两串冰糖葫芦,拼命晃动,虚弱地呜咽:“救命!”
“够吃了吗?”
江牧:“够了QAQ。”
陆朔满意了。
因为扛着巨大的冰糖葫芦树,江牧要把它搬回家。
江牧的家在左湾巷,陆朔上午就已经来过一次。江牧在某些方面有些循规蹈矩,他不走小路,回家从来只走大路,无论去哪里回来顺不顺路。
走进巷子,青石板的路,雨天走的话随便踩就会喷溅污水。巷子两旁都是住户,原住民或者像江牧这样的租户。
陆朔扛着草靶子,江牧走在前面带路,手里的糖葫芦已经吃得只剩半根了,嘴角也粘了点糖渣。
“傻子!”
“傻子来了!”
三五个蹲在路边打弹珠的小孩拖着鼻涕站起来,不约而同地跑到江牧身边绕着圈跑喊叫嬉笑。
“傻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给我吃!给我吃!”
江牧似乎有些怕几个小孩,举起糖葫芦不住地往后退。
他们只把身后的陆朔当成卖糖葫芦的,丝毫不惧,在墙角捡起石头就往江牧身上丢去,而江牧,则习惯性地抬起胳膊护住脑袋。
1748怒道:“他妈的哪里来的小畜生?”
陆朔的眉头狠狠皱起来。
江牧一退再退,直到撞到了陆朔的胸口。陆朔一把拎住的江牧的后颈衣领,把人扯到身后,旋即长腿猛地一踢,一脚将凑到跟前来的小孩踹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