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她怎么敢的?”
阿舍里以为,知道此事的人都死了,永远会埋葬在荒芜的尘土里。
她还记得那个人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就能放过别人,也放过我?”
她当时在干什么呢?
不记得了,大概是时间长了她忘了吧,又或许是记忆深处不让她记得。
阿舍里突然觉得心口血肉上的痛感还不够,还应该再痛点,撕心裂肺的那种。
齐朝楚回头看她,“你不知道,我大姐杀人,只要她想,从来用不到第二刀。”
“你背弃了她的信任,可她还是放你走了。”
“你胡说什么?胡说,就是她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对……对,就是这样,她是想要我死的。”阿舍里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再到愣神、吃惊、惶恐,她拖拽着禁锢住她的铁锁,使劲向前拉扯,势必要向门口站的人问个明白。
可回应她的,只有寥寥背影。
暗室又重回昏暗,黑得恐怖,黑得瘆人。阿舍里泄气地瘫坐在地上,冰冷得寒意痛彻心扉,她喃喃苦笑道:“我说呢,怎么会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呼喊你的名字!”
“这就是你回来要找我的原因吧!”细看,阿舍里的脸色苍白,双眼周围一圈灰黑,头发甚至比两刻前多斑白几分,突然她开始嗤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好啊!”
此刻不必言,她在为何事苦笑,为何人感伤。
你我皆知晓。
——
“客官,客官,您还要吗?”摊子主望着面前这个模样好看的客官,站在这儿许久,注意力却一直在其他地方。
裴知予被眼前摆着的手招回神,颔首道:“抱歉啊,这个红糖红枣桂圆都拿点吧,混装就行。”
“好嘞!”
裴知予的视线重新看向不远处的马坊,四五个胡人聚集在一处,收拾好东西后继续拎着两坛子挂在马上,以冲锋的速度往南方疾驰。
一时间,尘土飞扬,马蹄声已乱。等到飞扬的尘埃重回地面,马队已成远处四个黑影,
裴知予望着消失的黑影,紧盯着其中为首的人去的方向,此人的身影,她很熟悉,却叫不声来。
是上辈子在战场上见过的老兵。
那个老兵在军营里一贯是沉默寡言,少与人交际,只有上战场,才像是真正活过来,蒙头猛干,对敌人毫不手软。
有次伤亡惨重,裴知予作为将领前去慰问,可她还是不愿说话,闷吭着一个人处理伤口。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夫郎和孩子都在京城被敌方的细作发现后,灭口而死。
而她被生擒的那场战争,就在这一年的冬至,起因的缘由是祁州郡主阿舍里无故身死。
可这一年,阿舍里还活着,她先前在忠勇王的府上见过她的使臣,理应无事才对。
忠勇王府?
“客官,客官,给您包好了。”裴知予的思绪被摊贩打断。
裴知予接过用油皮纸包起来的东西,给了小贩银两后,往马队的反方向走。
回忆以往,在忠勇王南知箐五十多年的人生里,一直都是表现出不懂官场之术,不谙修辞之道,她唯一在乎的只有南方凌这个嫡长女。所以当危机来临时,她便着急忙慌地要带南方凌回自己的领地,安然度日。
无论是南知箐,还是南方凌,她们都没有要向阿舍里下死手的理由。可阿舍里的人为何会去忠勇王府呢?只是希望她要在陛下面前为突利美言几句?她应该知道,其实这位陛下的同胞妹妹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这些都太匪夷所思了。
“阿娘,我想要这个面具。”稚嫩软糯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裴知予向一侧望去,是个小娃娃再向她的阿娘讨要小狗模样的面具。
她的阿娘正支棱起架子,往上面放着各种手工做的木质器具,好笑道:“娃儿,你娘还没赚到钱呢,就想着怎么花了?这钱啊,得存起来,万一你和你爹得了什么病,这钱就是救命用的。”
“现在病的人那么多,乖啊娃,咱们省点用。”
裴知予打量着她们母女两个,恍然发现,她一贯是喜欢严肃地思考问题,她习惯性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异常复杂。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家的门口,齐少虞此时不在,院子里只有齐朝楚安安静静得坐在树下,边上烧着茶水,中间的石桌上摆着棋盘,像是在专门在等她。
齐朝楚注意到有人跨进门槛,自然而然地开门见山,道: “要不要对弈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