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故文站在自家院子里,侧着手机,给单念致看外面的场景,笑道:“我们准备放烟花,你瞧。”
话音刚落,远处适时响起炮声,院子里,有人点燃引线,这不是那种飞到天上的烟花,也很漂亮,簌簌的银色火花冒出来,奋力的在黑夜里飞舞,照亮了一方小院,化作噼里啪啦的火星消匿于冷空气中。
曦城很冷,任故文戴着厚厚的毛绒手套,屏幕里一半是他,一半是院子里的其他人,任故文指着坐在藤椅上的老人,道:“这是我爷爷,那个是我奶奶。”
隔着屏幕看不真切,镜头一晃而过,任故文又指了指树下站着的人,一一介绍,“我爸,我妈,我姐姐,还有这个,”任故文将手机对准拿着打火机点烟花的人,道:“我未来的姐夫,今天第一天上门,在我爸妈跟前表现呢!”
院子没有灯,只有月光照耀,单念致看着里面那么多人,感慨道:“你家里人好热闹啊。”
是真正温馨且暖融融的热闹,不是向家那种用人数堆砌出来的、虚假的热闹。
任故文把手机转过来,目光柔和的盯着单念致。随着烟花再次燃烧,他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噼里啪啦的爆破声落幕,这双眼睛又变得黑色沉寂。
“念致,我把热闹分享给你。”任故文说。
人类的眼睛里藏匿着很多情绪,单念致望着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要冲破胸膛扑向任故文一样。
外面是充满年味的喧嚣声,任故文抬头看了一眼,带着笑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窗户关闭,爆竹声隔绝在外,任故文坐在窗台前,看着小狗一样乖乖趴着的单念致,轻声问道:“今天受委屈了?”
单念致忽然瞪大眼睛,条件反射的摇头道:“没有啊,我今天出去玩了,受什么委屈,任故文你不要瞎说。”
“好,没受委屈,”任故文顺着他,笑着指出他这一身有派头的穿搭,问道,“今天做什么去了,穿这么正式。”
“去别人家拜年了。”
略去一些烦人的家伙,单念致开始讲述一天的行程,说到林睿和向池俩小屁孩时,很激动,眉飞凤舞的学着他们的动作,声音也是活脱脱的猴子腔调。
“为什么他们把你当妖怪?”认真听讲的任故文选手提出问题,“你不是去做客的吗?”
抛去儿童喜欢恶作剧的因素,任故文猜测,可能是那位向池小朋友从大人口中听过单念致的名字,说他怎么怎么不好,从而潜移默化受了影响。
单念致噤声,他不可能告诉任故文自己被安排订婚的事情,毕竟是件莫须有的事,能瞒着就一直瞒着,不然任故文知道该着急了。
而且,他永远不会和别人结婚。
隐瞒不是欺骗。
另一边,看到单念致的反应,任故文觉得自己猜对了。
言语是利刃,杀人无形。
距离那件事情过了将要一年,任故文不希望单念致还笼罩在阴影里,道:“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旁人怎么说,怎么指指点点,都是他们多管闲事,念致,坚守本心很可贵,如果听到不好的言论,你要记住,你并没有错,不要因此自卑,不要被他们左右想法。”
单念致捂着脸颊笑。
任故文简直太会勾人了,这不就是说:念致,你要坚守喜欢我的本心,不要自卑,因为我也喜欢你,我们的爱是相互的,是双箭头的,大胆跟我表白吧。
每次讲话都不讲清楚,变着法子的诱哄。单念致抿着唇,就是不肯说,先说喜欢就落了下乘,任故文那么聪明,单念致才不上当。
单念致得意的看他,为自己识破阴谋而骄傲。
事实上,两个人完全想岔了,任故文是安慰单念致喜欢同性没有错,但安慰的同时,心脏传来一阵刺痛,方深若这个名字,是一根刺,永远扎在他的心底。
任故文偏执的想,如果必须有人承受这样的伤害,他希望痛苦增加千倍百倍付诸到自己身上,换单念致忘记方深若。
任故文不知道单念致在想什么,但看他笑,心底松动片刻,问道:“是不是开心一点了?”
任故文就是个胆小鬼,单念致心想。
单念致咧开嘴笑,语调缓慢,使劲压制羞意,道:“特别开心,见到你就很开心。任故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任故文很想躲避这个话题,但马上就要开学了,他必须狠心戳破假象堆叠的大山,道:“念致,我们学校很宽松,大四可以不用回学校的。”
单念致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憧憬道:“也好啊,你是不是打算继续实习工作?我告诉你,下学期他们看我就没那么严了,我可以溜出去去找你。”
任故文眼眸微闪,不去看他,垂头道:“我的意思是,我下学期不打算回望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