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花神庙出现在眼前。
进了庙,地上有堆灰烬,里头未燃尽的木柴上的火花明明灭灭,竹干架起来的三脚架下吊着一只陶锅,里头的水还温着。
白飞飞与王怜花隔着灰烬相对坐着,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浪望了一眼,笑问道,“你们,难道坐了一夜?未曾歇息么?”
代真立即叉腰,怒道,“不知道今天有大活儿要做么?精力不足还怎么做事?”
王怜花瞬间切换神情,笑嘻嘻地凑上来道,“不过一宿而已,对习武之人没什么妨碍,不过,今日有什么大事发生?”
白飞飞也楚楚可怜地望了过来。
代真思量了片刻,发现前一日确实没向他们说明计划。
于是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今日寅时左右,我与沈浪会在快活林伏击快活王。”
说着将他们做的准备叙述一番。
“三日内,他都会处于气血沸涌的状态,无法发挥全部实力,过了这几日,他将会变得更难对付。”
王怜花听了半晌,跳脚道,“你竟然给了他真的益气丹,为何不在里头下毒?或者减轻药效?”
代真不耐烦地摆摆手,“一个臭老头子,尽快要了他的命得了,难道还细水长流,蹉跎十年八年?”
王怜花抱头哀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草率——”
代真不在意地对沈浪道,“看,这就是没出息的男人典范,这也怕那也怕,十年后看他做成了什么,见了人,居然还在瞻前顾后!”
王怜花深吸几口气,攥着代真的手腕,强自冷静下来,“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及他的身份么?”
代真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神情是一种极致的平静的厌恶,“你知道哪吒么?若按照神话里的故事算,自我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已将父精母血都还回去了,从此天生地养,再无瓜葛。我杀谁,谁就该死。”
王怜花为她的冷酷所震,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动摇么?”
“动摇过。”代真古井无波,“在我被抛弃了很久之后,我成人了,便再不会动摇。你这话,该问十年前的我。”
沈浪悄悄拉住了代真的手,她的手如往常般柔软温暖,竟是真的毫无波动。
代真软化了一些,轻声道,“我知道,弑父这种事对你过于刺激了些,你若是不敢,我便将你排除出去。”
王怜花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白飞飞身上,只见她垂首不知想些什么。
半晌,白飞飞抬头,坚定地说道,“我去。”
“他不去我去!”
立刻,代真满面笑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么,不能只是喊口号,到了真行动的时候却成缩头乌龟了,这叫‘叶公好龙’!”
王怜花被架了起来,成了几人中唯一的背叛者。
他在原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巴张了又合,接连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代真耐心告罄转身要走时,他总算开了口,“我也去,不过是杀个老头子,他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何必顾及他。”
代真笑道,“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可想好了,不能是被我逼着去的,不然,我怕以后你们又想杀了我为他报仇。”
王怜花思绪还有些混乱,决心却定了,斩钉截铁道,“想了十几年,临到头没有退缩的道理,或许,只有除了他,我的人生才能继续向前。”
快活林内发生的变故,导致现在多几个陌生人并不显眼,兰州附近的豪商都在往这里赶,好拍得益气丹的配方。
他们未必多看重这门生意,却愿意重金获得配方。
王怜花与白飞飞乔装改扮成一对世家兄妹,轻车简从,低调地融入了热闹的快活林。
望着四周亢奋的面容,王怜花心疼得抽搐,用折扇捂嘴小声道,“过了今日,快活林发生械斗的消息传出去,生意必定一落千丈,我牺牲太大了!”
白飞飞挂着温柔的浅笑,不时与生人点头打招呼,“我可记得,王夫人创立此处的初衷,便是围猎快活王,只牺牲这点产业便能达到目的,你们母子该高兴才是。”
话虽如此,哪个商人眼见自己的产业覆灭还能笑着面对呢?
才过酉时,快活林中便燃满了灯烛,预备晚间的拍卖,随着规模扩大,又有卖家私下找了快活林的管事,想寄拍物品。
拍卖会的商品增加到了二十七件,大家心照不宣,益气丹的配方会作为压轴商品拍卖。
即使快活林安排了各种娱乐,等待的人们也始终焦灼忧虑,不时与朋友交换情报,或缓缓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