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欣后知后觉地发现,源头好像在她身后。
她缓慢转身。
多日没出现的赵君逸缓缓朝她走近。
他嘴角噙着笑,身姿高挺,狭长的双眸深邃神秘,仿若能洞悉人心。
闲庭信步地走,但每靠近一步,压迫感就强一寸,恍惚之间,似是尸山血海的气息蜂拥而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身后变乱的琴声落幕,赵君逸也走到了她眼前。
叶婉欣微微抬眸看他。
再次意识到,他彻底变了。
前世除了最后那年,他到哪都是惹人喜爱崇拜,叶国百姓提到他时,眼里都是崇敬和自豪。
自豪于叶国有一个保护神,有一个万年难得的天才赵君逸。
而现在他同样在战场上挥洒热血、战无不胜,但却仿佛打开了心底的积压的猛兽,彻底不遮掩,行事全然不顾忌别人,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见此,叶婉欣心里生着闷气,堵的慌。
感觉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跟前世一样被所有人崇敬、喜爱,而不是害怕畏惧。
明明是他把敌人挡在了边境线外,让叶国的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却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可叶婉欣心里的闷气也不知道要朝谁发泄。
任谁不知道前因,见到赵君逸这样似是无规律的杀人也会害怕。
大众不怕仇杀,不怕有前因后果的杀人,就怕无规律、无缘无故地被发落。
就像古时的暴君,喜怒无常,性子暴戾,说让你死就让你死。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人,哪怕他有无上功绩,他有权有势也是一样。
而赵君逸可以不让事态发展成这样,偏偏有意纵容,甚至推动了事态的发展。
“我们聊聊,好吗?”赵君逸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低缓的声音响起。
“不去。”叶婉欣正为他的固执生着闷气,伸手推了他一把,错开他快步往前走。
在场的人不易察觉地吸了一口气。
纵使知道安乐公主深受皇上宠爱,不会怕任何人,但看她用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对待近期被人畏若魔神的赵君逸,也不免倒吸了一口气。
赵君逸弯了弯眼,转身跟上。
静姝和几个宫女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走后,现场的气氛陡然一松,开始谈笑起来。
“陶姑娘琴音果然一绝,让我等流连忘返。”
陶清碧闻言,尴尬一笑。
刚刚那琴声可以说她刚拿琴时,弹的都没有那么差。
但没办法。
她父亲是太常少卿,四品官员。
虽然在朝堂上还可以,但没有多少实权,一直兢兢业业地做着事。
朝堂上四品官员,且实权不小的已经被赵君逸抄家几个了。
官员们见拿不了赵君逸的把柄,也弄不懂他定罪官员的规律,就只能耳提面命地告诉子女家人,让他们少和赵君逸接触,别触发了他哪个神经,连累一家人。
陶清碧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她本就是音痴,常年沉浸在学琴棋书画中的单纯环境中,被父亲耳提面命赵君逸有多可怕,她甫一见到,怎能不恐惧。
傅明宇看着赵君逸离去的方向,低喃:“世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看对小公主那柔和的神情,就似见心上人的翩翩公子,哪里有传言的那么可怕。
他身边几个公子千金,听到了他的说话,在心里暗叹,果然是一根筋。
叶婉欣走到无人的池塘边坐下。
五月的荷花开的正盛,挤挤挨挨地从池塘冒出,粉白的花瓣娇嫩漂亮,一朵朵叶子宛如玉盘,晶莹的水珠在上面滚动。
阳光正盛,从天空泼洒在花瓣、叶子和水面上,波光粼粼。
看着让人心情都舒畅轻松。
叶婉欣知道赵君逸一直跟在她身后没出声,她心情缓和一点,才转身仰首看他。
“想找我聊什么?”
声音还有些别扭,气他的固执不听劝,气他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小公主坐在长木椅上,赵君逸站着,颀长挺拔的身影笼罩她,显得她越发小巧。
赵君逸贴着她坐下,对着她跟过来的目光,低声说道:“那天你说的话,我这段时间仔细思考过,确实是我忽视你良多,我……”
叶婉欣打断他。
“你怎么不说你是为国征战,为我叶家皇室在奔波,我一个赋闲在家中,有无数奴仆伺候的公主不应该要求那么多?”
带刺的话,让赵君逸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回:“虽然我确实忙碌,但忽略了你良多也是事实,我这个丈夫做的不够好、不称职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