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后宁静的隆冬深夜,即便是市中心,也少有人声。
缀着毛领的宽大帽檐遮挡视线,吴瑕整个人转过身才能看到身旁的人,不由屏住呼吸。
一个身量高挑的年轻男人,已经距离她十分近,两步而已,一手举着手机,像在讲电话,身穿黑色冲锋衣,同色长裤,冷帽压下浓黑碎发,从头至脚是这样冷峻的颜色。
吴瑕后退,让出通行空间。
男人脚步未停,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抬起胳膊,晃动树枝,漫天雪花簌簌落下。
李萌扬声:“谢谢你!”
他没回头,摆了摆手。
隆冬呼啸的风一般,从旁穿过,渐渐只剩挺括冷冽的背影,被昏黄路灯模糊。
等人走远了,只剩风声,网约车司机打着双闪停靠路边,不耐烦地降下车窗,“你们谁叫的车——”
“啊!!!!!!!!!!!!!!!!”
女孩们难抑惊喜的尖叫声穿透冬夜长街。
-
「海城还有这么正点的帅哥?不过脸怎么这么臭」
「别管了搞点臭脸拽哥」
「幸亏我今天化了妆,但是他好像根本没有看我?TAT」
「首先,我非常讨厌抽烟的人,其次,讨厌抽烟的男人」
「但是一点都不讨厌他,怎么回事」
「颜狗自觉点」
车厢隔绝外界锋利的寒气,吴瑕缩在后排看手机。
屏幕里,李萌站在树前比耶,男人抬手摇树枝,大雪模糊所有人的轮廓。群消息接二连三自通知栏弹出。
吴瑕熄灭屏幕,视线转向窗外。
那人没有正面看镜头,视频里只有一个薄瘦高挑的侧影。她阖起眼睛,无法描摹那张脸具体的细节,只记得那个眼神——
狭长锐利的眼睛,带着盛气凌人的冷淡。
亦清晰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
那种心脏收缩,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反应。
似乎是心动。
-
据李萌和朋友们的推测,那个帅哥应该是刚从附近的酒吧出来。
接下来两个周,李萌不时约吴瑕喝酒,临近截稿期,吴瑕全部拒绝。
直到圣诞这天,吴瑕于前一晚交了画稿,李萌以做头发为由约她出门。
吴瑕抵达时,李萌已在做头发护理,托尼老师前呼后拥,问吴瑕要不要一起,吴瑕只叫他们给自己稍微修剪发梢。
一小时后,李萌的护理结束,带吴瑕去喝酒。
“去哪?”
“酒吧。”
“才下午四点,去这么早吗?”
“就当是下午茶喽。”
......长岛冰茶吗。
圣诞树、霓虹灯,街头洋溢圣诞气息。
李萌积极地不像话,欢欣雀跃地牵吴瑕穿过大街小巷。
海城市商业中心不大,吴瑕在沿途看到不久前雪夜里几人轮番晃过的小树,也许不是那一棵,总之是这条街。
很自然地想到那个男人。
酒吧叫安娜。
“其实我想顺便看看那个拽哥在不在,圣诞节嘛......”李萌挽吴瑕朝内走。
这是个清吧,一楼零散坐了些客人。
没有她们要找的人。
李萌与吴瑕到吧台各自点了杯甜水,李萌跟群里的姐妹汇报:“安娜pass,店里没有帅哥......”
吴瑕莫名心情低落,抿了口甜酒,聊赖地审视店内装潢。
很有特色的一家店。
墙边悬挂有金漆镶边的黑玉兽骨,美得寂寥肃穆。
“这家店的老板是俄罗斯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
李萌茫然。
“直觉。”吴瑕抬头,视线定格。李萌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二楼悬空的栏杆,“欸,有二楼。我们去二楼看一下?”
吴瑕知道李萌在想什么,也许他在二楼呢?
概率微乎其微,但她没有拒绝,同李萌一起登上台阶。
二楼散台几乎没有客人,几个包厢敞门,其中一间似乎是老板在打扫卫生,回头看到两个女人,露出惊讶神色。
吴瑕无处遁形,李萌尬笑三声,“下去吧。”
吴瑕回身,“嗯......”
陌生人重逢的概率有多大?
吴瑕不知道。
但她遇到了。
他已经踏上第一级台阶,光源自后方头顶映下,下颌微抬,骨骼轮廓锐利。
她始终侧身,眼眸由低垂到平视,及他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目光前,移开视线。
眼前由明转暗,被高峻的身形遮挡一瞬,错开后坦然清晰。
吴瑕眼睑低垂,不知道擦肩时,他垂了眸,视线掠过她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