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拥挤的衣裙裂开一条缝,英粲的身影现出。
"你们这群臭屎,十几个的围着我们婴齐想做什么!真是好不要脸,撕了她的书,绞了她的包,弄花她的脸,想让她伤心是不是!都给我滚,否则我就要你们死!"
她们都是官家小姐,被辱骂后纷纷上来动手。英粲挨了一拳又一拳,手脚不得空,连牙齿都用上了,只将婴齐紧紧护在身后。
终究不敌人多,英粲败下阵来,被推到在地。婴齐从桌上拿过镇尺捏在手中,冲向打英粲的人。
用脚踢踩英粲腹部那人,口中不停的喊着"贱婢","玩意儿"等词。直到额头被婴齐猛砸,发出惨叫,对英粲的言语辱骂才停止,
众人看到婴齐手上的血,尖叫着跑了。
婴齐始终冷静不下来,照着那人的脸面狠狠打了数下。英粲忙抢过镇尺丢下,两人扔下一切东西,朝大门跑去。
知事已无法挽回,对英粲道:"阿粲,我们逃走吧。"
英粲擦去她手上的血,拉着她跑去码头:"我们去禹杭,我记得船在哪里坐。我们今天就逃,不管钱不钱的了。我去偷也好,去骗也好,亦或是求是抢也好,总不会死的。"
婴齐流着泪,英粲轻轻用手背替她揩去,安慰道:"没事,不是你的错,是她们先打的你。"
她们手拉手,迎着风跑向码头,却在中途被周家的人拦住了。赵剑铮知道婴齐英粲打伤人的消息心急如焚,料到她们被欺辱得惨。
虽然婴齐有一些腿脚功夫,但她从不肯对女孩子动手,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两人刚到家,赵剑铮疾步冲上来,将她们仔细看过才撒手。还不及她问,周氏便命人将她们扔到柴房关起来。
赵剑铮止住人:"老爷也该问清楚事由再处置,她们只是孩子。"
周氏冷声道:"都怪你做母亲的不会教养,把张家的女公子脸都打烂了,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其余几位女公子也受了伤!"
赵剑铮嘲道:"真有意思,怎么偏是我的两个孩子被打,其中缘由不必再说,定是她们一团人欺负了我的孩子们在先。难不成我的两个孩子疯了,追着她们乱咬?"
周氏岂会听她劝讲,扭手将婴齐从赵剑铮背后拖拽出,就要掷在地上:"倒不如我今日摔死这孽女,免你这畜生再生事端。"
婴齐被举在空中,伸手蹬腿胡乱挣扎。英粲则作势要接住婴齐,眼睛望着婴齐的身体眨眼也不敢,生怕没接住。
周氏嫌她碍眼得很,抬脚踹上她肚子。赵剑铮喝道:"老爷也该放尊重些,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周氏朝英粲狠狠将婴齐掷下,英粲支撑起身体接住婴齐,两人抱在一团滚在地上。
抬眼时看到周氏一耳光打在赵剑铮脸上:"做夫君的应该先管教你,待你会做母亲,再去管教孩子。"
赵剑铮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受了一掌,如往常那样便要下跪。
婴齐怒火中烧,拎圆了拳头。踩着花坛借力,跳上周氏的背,张嘴朝他脖子咬去。
两只手抓着他耳朵头发下死力拉扯,周氏爆出惨叫,拿过奴仆中的棍棒,朝后背打去。英粲搬出花桌旁的杌子,砸向周氏的脚。上下两头都有人,周氏一时之间脱不得身。
家丁七手八脚,将她们扒开。周氏气红了眼,道:"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婴齐吐出口里的血,张嘴大笑大叫:"你再敢打我娘一下试试!我要加倍奉还给你!今日我死之后,定会从冥界过来索你的命!我下辈子还托生成你的儿女,我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挫你的骨,撒着你的骨灰玩儿!"
赵剑铮本不欲反抗,只想就此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多次挨打都忍了,见婴齐两人奋不顾身为自己出头,又想到往日多番的身不由己,也生了反抗的心思。
英粲也在叫骂:"我去见到了阎王爷,要告你的状!你打了娘子,日后油锅里就多被小鬼炸,我就算是死也不投胎,我要看着你受罪生生世世!"
两人朝周氏吐唾沫,彼此看着,疯疯癫癫又笑又哭。
赵剑铮道:"你既不喜我们,那就和离!丘阿归你,这两个孩子归我。"
周氏听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先稳住了赵剑铮。好在一年以后她们成功逃离周家。
英粲同婴齐一般,只去过禹杭一次。今日又上了这船,胆怯却大于激动。婴齐武打长进了许多,但终究是个孩子,她们拌做男孩模样,缩在船舱中,拥在一处。
船每停一次,婴齐都会漏出十分讨好的笑,一遍一遍问周边人到了哪里。船停了十一次后,两人终于到了禹杭地界。
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一截,紧握的双手已满是汗,但她们不敢分开,一刻也不敢。船上近十日,她们就连如厕都是一起进的茅厕。
回赵家的路,于两个孩子来说也是漫长。仅剩的一点钱。换了半张饼,一人一口吃得干干净净,又捧着手舔上面的残渣。衣襟上掉落的饼渣,也全捻起来吃了。
问了一路,走了近五个时辰的人,终于到了门口。互相理过衣裳,两人步向台阶,朝门仆道:"我是婴齐。"
"我是英粲。"
两张脸一样灰扑扑的,四只眼里惊慌又带着喜悦。手紧紧相握,肩挨着肩。至此,她们是真的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