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低下头去查阅那位老调查员的资料。他写下这些资料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我没有办法从这之中他的文字中看出情绪,只感觉到一种冰冷感。
我的文字也会有一天变成这幅样子吗?全都是由官方语言写成的文字,没有一丝私人感情。他在最开始做调查员的时候,是否也和我一样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时刻呢?
我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指骨吊坠,把自己从这种思绪中抽离出去。
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很重要,我和伊万越早找出来这个家伙是什么,死的人就会越少。
“他也调查过家庭这个方向,但最终没有结果。”我说。
他花费的力气肯定和我和伊万一样多,我知道这个,在心里把这条线索判了死刑。
“我们得换个方向。至少家庭不能用。”
“那还有什么可以用的呢?他们都死在晚上?他们都是一个家庭?”
“霍根先生的妻子呢?”
我们陷入了沉默。
“乔探长好像没有说过他的家庭状况,他有妻子吗?”伊万在电脑上搜索,“啊……我在电脑上算不上精通……”
“就,明天问问乔探长好了,他对霍根先生很熟悉。”我这么说着,把档案丢在床上,“好了,让我们歇歇吧,反正明天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伊万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十一点半。”他伸手去拿披萨,“我应该再买点薯条的。”
“披萨就好,谢谢你的披萨。我爱它。”我说。
伊万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低头默默吃着披萨。
“为什么喜欢夏威夷披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披萨。”他吃完自己的那份,问道。
“我不知道。其实我不喜欢菠萝派,也不喜欢菠萝,但是夏威夷披萨我就很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的舌头就告诉我它超喜欢这个。”我说。
“好吧。明天见。”
我们第二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见了乔探长,从他的嘴里了解到霍根先生还有一位妻子。
“所以就不是家庭。”伊万说。
“什么家庭?”乔探长说。
“模式。”我说,“每个怪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杀人模式,就像童话故事中的蓝胡子,他会杀掉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新娘,但在这之前他不会这么做,而如果新娘打开门而不被发现,那他也不会杀人。”
“我们在找它杀人的真正原因。”伊万说。
“好吧,你们好像说过这个。”乔探长说。
“你知道霍根的妻子的地址吗?我们希望和她聊聊。”我说。
乔探长拽了张纸,在上面写下地址,递给我们。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他说。
我猜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我们这两个“小孩”的“过家家”身上,我能感受到他隐藏在心里的那些话。这是个没有亲眼见证过不可名状事物的普通人,有着普通的家庭和普通的生活,要他们改变自己的思维——尤其是在寻找凶手这件事上用了许多年的思维——是极其困难的,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就连我们的同类——我是说那些能看到不同寻常的事情的人类——也常常拒绝自己的异常,我很想说这没什么,但这种忽略还是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当然,最不舒服的是我们得想办法弄一辆车去找霍根夫人,幸好我有驾照,但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我开着从警局借来的车转了好久,又让伊万把头伸出车窗,专门盯着路牌为我指方向,这才找到了霍根夫人的家。
“我们应该申请一个GPS。”伊万下车的时候和我说。
他不想那么快进去,因为他说自己的发型乱了,对着后视镜不断地整理自己的头发,还不停地问我该怎么办。我很不耐烦,用几个简短的回答敷衍了他,伊万对此很不满,他觉得我应该给出更好的建议。
“霍根夫人不会因为你的发型而嘲笑你的。”我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伊万怒气冲冲地说。
他的脸因为生气而鼓起来了,我知道他在咬紧自己的后槽牙,这意味着他很生气。
“好吧,”我妥协了,“你想听什么?你今天很英俊,非常完美——满意了吗?”
伊万下了车,并用力地甩上了车门。
“啊哦。”我赶紧下车,跟在他身后跑上台阶,看着他几乎要把门铃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