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问情况。”沈淮之瞥了眼曾青,曾青会意走到后院里盯着洗碗的两个妇人。
这话顿时给陶富贵安了个定心针,他扶着用石头垫着一脚的木桌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茫然地望着沈淮之:“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说说吧,我看你店里的小二虽不多,可还算身强力壮,为何这般允许郭老五赊账?”
“哎呦!大人,我是真的没办法啊!”
陶富贵两掌拍在一起,皱着眉唉声叹气地抱怨道:“我们这不似那些酒楼,店里干活的人全都是我家儿子和儿媳,听闻那郭老五报复心强,我哪敢让孩子们去冒这个险呢?!”
“所以你就杀了他?”
“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陶富贵吓得弓腰扶住木桌,哭喊道,“我要是真想杀他早就杀了,何故还一直让他继续赊账喝酒,反倒有不少损失!”
沈淮之见他胆小如鼠,便收了收语气,冷声道“昨夜你在何处?”
“哦!对对对!”这话似乎提醒了陶富贵,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身来,“我家酒馆就是个小本买卖,为了填补上郭老五的账,只得多开几个时辰。近来客人不少,这几日都是通宵开着,昨夜正好轮到我和我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店里的客人都可以作证!我一直待在酒馆里没有离开!”
“曾青。”
大门是敞开的,门外的曾青听得一清二楚,他得了命令便立即去调查此事。
“听说昨夜郭老五也来了?还和人起了冲突?”
“是,是。”陶富贵松了口气,他卷起乌黑的衣袖抹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昨夜他照常来我这酒馆喝酒,不知怎的突然和邻桌起了冲突,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谁也劝不住,我当时生怕砸坏店里的东西,便劝他们到外边去打,郭老五许是害怕我这酒楼没了他没地赊账,竟然出奇地听话拽着那人便出去了。”
“那是何人?你可认识?”
陶富贵苦恼摇头道:“大人您也看到了,我这酒馆虽破旧,可客人还算多,我哪里能记得住这些人的名字。”
“昨夜是在外边端盘送菜的人呢?你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在何处?”
陶富贵叹了口气,忙不迭地小跑到前边的酒馆,将刚送完菜的两人找了过来。
“你们可识得昨夜与郭老五打架那人?”
两人纷纷摇头,沈淮之见问不出什么便放两人回去送菜了。
“你们认识邹老二吗?”
三人又茫然摇头。
曾青正巧走了进来,见他点头,沈淮之知道陶富贵的嫌疑已被解除:“除了昨夜干活的你和大儿子以及大儿媳,其他人呢?”
“我老伴常年腰痛,平日里只能坐着帮忙洗洗碗和盘子,我的二儿子和二儿媳昨夜都在睡觉,不可能去杀人。”
“可有什么证人?”
“这哪能有什么证人!”陶富贵顿时又慌张起来,他忽而想起了什么,连忙辩解道,“他们两人就住在酒馆三楼最里边的房间,若是出来必定得下楼走出酒馆被客人和我们瞧见,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查。”
扭头见曾青朝着沈淮之点头,陶富贵终于放下心来。
三人出了酒馆,正巧见周回来报。
“大人,邹老二找到了,就在一条小巷里横躺着。”周回看向两人身后的酒馆,面露难色道,“他昨夜吃酒与郭老五打架后觉得受了亏欠,便抢了郭老五身上仅有的两个铜板跑掉,郭老五喝得烂醉如泥根本跟不上他。”
“而后邹老二奔跑途中不慎撞倒一家糕点摊子,又因烂醉睡了过去,那家摊子老板气不过便守了他一夜,等着他酒醒给钱赔偿,哪料他一直到我们找到他时还没酒醒,直到我们给他送了点冷水。”
“这样一来,昨夜他也无杀人可能?”
“应该是这样的。”曾青也犹豫。
沈淮之正苦恼,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喊。
“大人,请留步!”
转过身去,只见陶富贵抱着肥胖而晃动的身子小跑过来,他突然一个脚步急刹在沈淮之面前:“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连着喘气好几次,声音终于平稳不少:“前些日子我家酒楼实在亏损得厉害,入不敷出,我便想着去郭老五家寻他,盼着他能还点钱是一点,可我当时不熟路,也没去过绿杨巷,再里边拐了好几条小路,竟在一个死角撞见郭老五在对一个小孩拳打脚踢,我当时太害怕了,趁着他没瞧见我就跑了。罪过罪过。”
两人面面相视,紧接着问道:“你认识那小孩么?”
陶富贵又摇头:“当时那副情景,我哪敢去打听,赶紧就跑回酒馆里来了。”
“你若是还想起什么再来大理寺。”
“是是,草民定当协助大人办案。”陶富贵拱手,肉眼可见的轻松不少。
几人又回到绿杨巷,周康等人依旧没在郭老五家中发现新的线索。
周回和曾青两人在巷子里打听了一番,并未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个小孩的身份。
“年十四,名程怀,是住在绿杨巷西边角落程大的弟弟,只不过……”曾青的声音愈发低沉,他的脸色随即变得暗淡,“他五日前就死了。”
“死了?!死因呢?”
“死因是溺水。”
“此事可和郭老五有关?”
周回摇头,顺着继续说道:“程怀溺水那日郭老五正巧在街上和人争吵,我们查过了,当时街上的人群以及周边的小商贩都瞧见了。”
空气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我觉得,不如先去程大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