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心中倒是因此感到雀跃,沈淮之轻笑,眼底不禁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朝中大多王公贵族都依附于三皇子,若是科举再朝着他们的意思改。”沈淮之故意停顿了几秒。
他们?这么说,此刻在他的眼里他们俩算是“我们”?
“子子孙孙,皆随其后,公主还如何在朝堂中寻求立足之地?”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不让她觉得讨厌,反倒是勾起她的兴趣。
“那大人又是为的什么呢?”
“公平正义。”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寒门需要存活,他亦是想要借此提高皇帝对于寒门的重视,以此让他够得着身份地位站在她的身边。
刘瑾熙见他望着她入了神,轻咳两声,提醒他道:“沈大人不妨尝尝我这公主府的新茶?”
沈淮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赶忙低下头去忙活起来。
其实她也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从他走出椒房殿后对她的抗拒,还有在金陵时没能愿意开口邀她进府中逛逛。
她确实需要寒门的兴起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也正有除去刘怀瑾的意思,唯独寒门可用。
“一言为定。”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
“一言为定。”
沈淮之轻笑着举起茶杯与她对饮。
调查推进缓慢,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这几日最难的当属朝中寒门出身的官员,尤其是七品以下的芝麻官难免遭受王公贵族的冷落与白眼。
不过寒门出身的官员倒是因此变得团结,齐心对抗难以避免的冷嘲热讽。
刘瑾熙也因着沈淮之得到不少寒门官员的拥戴,势力壮大不少。
朝廷中顿时裂成两派,次次交手都吵得水火不容,几乎到了偏离事实上升人身攻击的地步。
皇帝头疼,不免催促大理寺和刑部早日拿出个结果。
已经是第三日,两人决定前往顾府拜访。
顾审将和林赫南的性格大相径庭,虽然不那么古板遵守旧道,可却是个伶牙俐齿难缠之人。
且还没有证据,怎能随意闯入顾府之中查看?
好在靠着刘瑾熙公主的身份,两人轻易便进到顾府之中,不过只带了曾青和月见两个贴身伺候的。
刘瑾熙肆无忌惮地坐在堂上俯视众人,她面不改色地扫视了眼堂下拱手垂头的人。
一杯茶下肚后才缓慢出声问道:“顾大人近来可好?”
“多谢公主关心,微臣很好。”
顾审将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见她迟迟不语不免焦灼,便开了口问道:“公主前来寒舍所为何事,我这顾府简陋,害怕委屈公主。”
明知故问,即是如此,她便也学着他敷衍说道:“顾大人是朝中老臣,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本宫很是担心顾大人,便亲自登门拜访,也算是一点心意。”
“是,多谢公主。”顾审将僵硬着笑容,磕磕巴巴地干笑许久,也没能想出主意赶走她。
“沈大人也是来关心我的?”
顾审将明显不信她的说辞,他不满地死盯着大院,一直没瞧见有捕快进来,硬是将肚子里的火都憋了回去。
“正是。”沈淮之大手一挥,曾青便举着长长的木盒走上前来。
里面放着根上好的人参。
“顾大人近来定是劳神伤身,我特地将府中最好的人参送来给您补补身子,请顾大人笑纳。”
心中堵着的那团火无法熄灭也无法发泄,顾审将闷得快憋不住气,他涨红了脸挥手示意身旁的小厮将木盒收下。
“多谢。”
“不知大公子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人?”
顾审将冷声答道:“犬子会试完毕那晚偶感风寒,这几日一直在府中卧床修养,怕是不便前来给公主请安,请公主见谅。”
两人没能从顾审将的嘴里撬出些什么,一无所获地准备回大理寺。
天气正好,阳光明媚,徐徐春风之中带着些许暖意。
“你不怕押错了人?或许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我相信公主。”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回答的,他说得很慢很轻,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
“我想再见一面林赫南。”
沈淮之顿时会意,他默许了这个决定:“那我回去看看仵作有没有找到些什么。”
林赫南极度看重颜面,沈淮之官品低他一阶,两人相见怕又是局面僵硬,刘瑾熙无奈地与他在岔路口分别,独自带着月见往公主府走。
忽而迎面撞上个老头,老头衣衫褴褛,白发苍苍,腰间挂着个葫芦,右手拄着破旧的拐杖。
“哎呦,姑娘,你没事吧?”
老头拄着拐杖倒是站得极稳,他微微附身查看摔倒的刘瑾熙。
她瘫坐在地上扶着头摇晃,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匣子中隐藏的记忆喷涌而出。
是香。
沉水香。
身着黑袍的男人。
眉间裸露的刀疤。
放大的瞳孔。
随着长命锁靠近的暗香。
谢正羽。
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