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激起满院怨声,众人围着主事叫骂,忽然桌椅震响,主事孟福摔笔起身,脚踏桌子大骂:“偷奸耍滑的穷鬼!说我贪?爷爷我缺你这点零碎?”
“不贪钱我们的银子去哪了?自己长脚跑了不成?”有人叫道。
“是大爷下了令叫我减月钱,你们要想闹,去大爷跟前闹去,别在我这耍威风!”孟福跳起来,瘦黄的脸绷得像要裂开。
人群静了半晌,随即吵得更凶。
“少把屎盆子往大爷头上扣!大爷为人如何,我们还不清楚么?”
“就是你克扣的月钱!”
“丧良心的,也不怕绝后!”
“谁敢骂爷爷我绝后?”孟福听了大怒,举起木镇纸朝人群掷去,“给你们脸了是不是?爷爷我就是扣了你们月钱又如何?敢有不服的,回头我就把你的身契卖给人牙子。”
眼看镇纸就要砸向厨娘,人群里的曲落笙向前一步,轻轻抬手,在半空截下物件。
“哟。”孟福见镇纸被人截下,阴阳怪气道,“来了个练家子。”
他架起手,鼻子里哼出气:“再来十个练家子也没用,你们再闹,我就去衙门报官!说你们聚众哗变,叫衙役老爷来打杀威棒!”
众人到底惧怕官司,吵闹声顿时小下去不少。
厨娘恨恨看一眼孟福,抹着泪道:“我娘病了大半年,就指着发了月钱给她换服好汤药,这下倒好……”
人群里有不少应和的,众人都低了头,院子里一片愁云惨淡。
哀泣声入耳,曲落笙顿了顿,走到孟福面前,随手丢下镇纸,一边束紧袖口,一边分出手轻叩桌面:“拿出来。”
“什么?”孟福轻蔑地看着她。
“月钱,被你扣下来的那些。”曲落笙道。
孟福笑出一口黄牙,几乎要弯下腰去:“你又是哪根葱,还敢指使我?”
他指了指曲落笙腰间的荷包,不怀好意道:“你是来赎身的罢,想要回身契不难,我瞧你长得也水灵,不如陪爷爷快活一晚,我就把身契便宜给你,如……”
长桌砰地倒下,笔墨与账本滚了满地,话未说完,孟福痛叫一声,被桌子撞得飞出去。
曲落笙身手灵巧地翻过桌子,拎起孟福的脖子,把人往地上一摔,一脚踩住他的肩:“我再说一遍,拿出来。”
院子里静了静,骤然爆发剧烈的喝彩。孟福一张面皮涨成了猪肝色,挣扎道:“你……你敢对管事动手!”
“为何不敢。”曲落笙脚下加重力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报官又如何?这样多人在这里作证,还怕治不了你私扣主家钱财的罪吗?”
孟福面容狰狞,哧哧笑道:“一群卖了身的奴才,就算你们去报官,又有哪位官老爷愿意管你们的破事?”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本官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