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才知百里红绡是为了救她,自己担下了责罚。
明明她死了,百里红绡就能接管洛神令,可阿绡今日究竟为何如此呢……
月浮香见千秋雪面若冰霜,只当她是为着拿不到还魂散心忧,便道:“雪姑娘莫想太多,宫主素日里最疼的便是你。此番让她吃些苦头,来日宫主之位不就是姑娘的。”
从前,宫主之下,百里红绡除了千秋雪,再不把洛神宫人放在眼里。宫中姑娘不知她们师姐妹曾有过那么一段过往,只当百里红绡目中无人,连千秋雪都不当回事。
而千秋雪待人虽疏离了些,却也从不与她们为难。
众人皆想着,若是千秋雪接了洛神令,继承了宫主之位,这洛神宫或许便不再像如今这般压抑。
只是这二人切磋,次次输的都是千秋雪。
好不容易百里红绡受了责罚,月浮香虽要为她救治,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千秋雪难得回洛神宫不先去见万月尘,而是随着月浮香入了百里红绡的房间。
百里红绡轻解罗裳,褪去红纱衣,只剩一个肚兜。她静静伏在床上,露着脊背。乌黑的头发垂下,鬓角被薄汗打湿,瞧着竟有几分可怜。
原本应当光洁无暇的脊背多了几道鞭痕,走近了看,肩胛处似乎还有一处旧伤。
千秋雪望着那道疤痕,一颗心像是被猛兽抓在利爪之下。百里红绡的身法江湖上无人能敌,何人能伤着她此处?
不知为何,千秋雪脑海中闪过残存的记忆。她仿佛瞧见,阿绡背对着她,而她一剑刺进了阿绡的后心。
百里红绡的手臂搭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她未抬头,却猜出了来的是谁。
“月掌药,谁许你进来的?”百里红绡随手将金镖打在月浮香的脚下,不让她靠近。
月浮香提着药箱的手僵了一下,纵然百里红绡受了伤,却也没有真的伤筋动骨。月浮香不想与百里红绡争执,便顿住脚步,道:“红绡姑娘,宫主要我来为你上药。”
“药留下,你出去。”百里红绡原想着翻个身,可一动,便觉得疼得难以忍受。
月浮香知道百里红绡脾气古怪,喜欢捉弄人,发起疯来便亮出那寒铁刀。既然百里红绡要她出去,她便不沾这晦气。
千秋雪见她这般,还以为她要自己也出去,转身便要随月浮香一同离开。
百里红绡见烛光下的影子走远,她依旧没有抬头,嘴上却说着:“好师姐,你要去哪儿?你不替我上药么?”
百里红绡的脸埋在软枕中,声音乍一听竟有些委屈。
洛神宫内,姑娘们各司其职,此事不在她的职责之内。千秋雪本想着拒绝,可步子却迈不开。
百里红绡的伤在后背,月浮香已经离开,她若不留下,阿绡该如何上药?
千秋雪将青霜剑置于案上,她打开药箱,找出止血散与龙骨粉。
想着才从外头回来,她先净了手,才敢触碰百里红绡背上的伤。
百里红绡娇声道:“好师姐,你可得轻些,我怕疼。”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千秋雪便觉得心口堵得慌。
“既然怕疼,为何要戏弄师尊?你明知那还魂散是……”
“还魂散顶多能解毒,又不可能真的让人起死回生。师尊想用它来让小师姨的尸身暖起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师尊亲手杀了她的师妹,如今又要救,岂不坏了规矩?”
百里红绡虽嘴角上扬,笑意却始终不及眼底。
洛神宫的规矩本就有违人性,若再不改了,就算不会被那些个名门正派围剿,也会因失人心而自取灭亡。
千秋雪沉声道:“即便如此,那还魂散是师尊要的。”
“可我就是想把还魂散用在我的好师姐身上。”百里红绡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
千秋雪还未来得及感动,便听她道:“若是师姐折在那药菩萨手上,三月之后不能与我决一死战,岂不少了好些乐趣。好师姐,你忍心瞧着我这般无趣吗?”
千秋雪垂眼,一语不发地将龙骨粉撒至百里红绡的伤处。
这动作太过突然,百里红绡没有防备,后背的伤被药灼得生疼。她也不客气,扯过了千秋雪的手,一口咬在千秋雪的腕子上。
千秋雪敛眉,虽觉得手腕疼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只是一声不吭由着百里红绡咬。
百里红绡咬够了,虽松了口,却没有放开千秋雪的手。
她手肘一撑,坐起身来,拉进了与千秋雪的距离。
看着千秋雪手腕上的咬痕,百里红绡轻轻摩挲,眼里却没有心疼。
她的好师姐不记得她们的过往,百里红绡只想着狠狠咬上几口。
想归想,师姐身子弱,她到底没有怎么样。
见千秋雪凝眉不语,百里红绡只当师姐在心疼她。
“好师姐,你果然舍不得我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