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着这一晚上夏满饥饿感涌上来,余光瞥见桌上那袋麦当劳,走过去把她只吃一口尝味的汉堡翻出来,把纸剥开就准备直接吃,可嘴还没挨上汉堡皮就让人从手里拿走了。
“凉不凉,不怕半夜闹肚子。”盛垣亓抓着汉堡摸了摸,透心凉。
夏满看了他一眼:“今晚上,你是准备我手里拿点什么你都要抢是吧。”
盛垣亓修长手臂从她身侧越过去,若是离远错位看像是把人搂怀里一样,彼此间青涩气息短暂交织,他提着那袋打包回来的快餐掂掂重量。
“买不少。”
“所以呢?”
“我也饿了,下楼热热我也要吃。”
话落,盛垣亓目光在她房间里扫了一圈,瞧见床上叠放着那套长袖睡衣,把上衣单拎出来手欠得搭在少女毛茸茸的圆脑袋上,夏满顿时眼前一暗。
夏满把衣服从头顶扯下来,瞪着眼没好气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白皮上瞬间留下红印。
“你幼不幼稚?”
盛垣亓垂下眼,漫不经心勾起唇角意有所指:“那也不敌我们夏姐童心未泯。”
他在说晚自习放学那事。
“那你打我啊?”夏满仰起头,一反平日清淡的笑意,笑得格外灿烂,那瞳仁让盛垣亓忍住不伸手摩挲手腕的黑曜石手串。
他咳嗽一声,提着袋子走到她身前:“楼下冷,把衣服穿上。”
夏满看了眼自己没穿过的干净睡衣,最后还是按盛垣亓的话把衣服套上,跟在他身后下楼。
走下木楼梯,就能感觉一楼很静,是那种呼吸都觉得喧闹的沉寂。
盛伟夫妻俩卧室和厨房餐厅刚好是房子两端,所以压着脚步走到厨房,把门一关倒是不会吵他们。
厨房地方不大,两人稍显局促,盛垣亓把买的汉堡小食一件件翻出来,夏满就这么好奇看着他,在这么窄得地方不觉得压抑吗?
“你一个人吃怎么买了两个汉堡?”盛垣亓用袋里又翻出个完整汉堡。
夏满愣了愣,反正点的时候,下意识就觉得要点两个。
她随口回道:“留着明天当早餐,不可以吗?”
“谁饿着你了一样。”他轻笑着说。
懒得理他。
往微波炉丢的任务全权交给盛垣亓,夏满就抱着胸在一旁悠闲看着,机器运转嗡嗡地在响,他俩就这么面面相觑站着,竟无端升出种不自在。
大晚上两人不睡觉,躲在厨房偷吃汉堡。
夏满有些后悔自己没把手机带下来,还好很快“叮”一声微波炉停止运转,热好了可以开吃。
盛垣亓把微波炉打开伸手试试温度,微波时间长,指尖碰上甚至被烫得缩了一瞬,他又用手背碰了下另外一个,温度正好。
他拿出第二个汉堡丢到夏满怀里,她也没多想拆开就准备吃,一口下去才觉得不对劲,这汉堡是完整没被她吃过的那个。
她嘴里那口还没嚼,抬头朝着盛垣亓看过去,这家伙正吊儿郎当靠着操作台,懒洋洋吃着被夏满咬过一口的那个,时不时还要吹口气。
夏满把嘴里那口咽下去,一言难尽盯着他看:“我说,您吃半天,没觉得有哪不对劲?”
“我喜欢吃不加酱的板烧,下次记得啊。”他冷不丁来一句。
“……”
谁问他了?
她又咬了口自己的汉堡,淡淡地说:“那以后你就跟我后面吃剩菜吧,反正你也不在乎。”
盛垣亓散漫回她:“正好,我饭量不大,养着我你花不了多少。”
脸皮真厚。
看着夏满吃瘪模样,盛垣亓心情大好,三下五除二把汉堡解决完,捏着鸡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时不时朝着夏满瞄过去。
“那什么,你要不就一直看,要困就先上去睡,一会会看过来我觉得你不怀好意。”夏满抬头瞅着他。
盛垣亓噙着笑,嘴还挺硬:“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最后一口全塞进嘴里,女生脸颊鼓鼓:“我不看就知道。”
夏满胃不大,一个汉堡就足够吃到撑,剩下那点油炸食品她吃不下去。
看她估计是不吃了,盛垣亓自觉收拾起垃圾。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盛垣亓偏过头:“为什么忽然想起转学了?”
他知道夏满不喜欢往外面走。
小学的时候他就问过夏满为什么不来新延这边读书,那时候他还在隐隐期待着,说不定未来他们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周末去各种地方玩——
“离开青棠镇,将来就很难再回来了。”夏满那会儿皱着小脸,说出了句意味深沉,一听就是从大人口中听到,自己又一知半解学着复述的话。
夏满手里包汉堡的纸攥成球,紧紧捏着,睫毛轻垂着掩去神色,盛垣亓心里一紧,她那感觉跟他在阳台时瞧见的孤寂一模一样。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失了分寸,莽莽撞撞冲进去。
“因为不想离开青棠镇,不想离开爷爷,不想离开明玥他们。”她嘴唇微张着,仰头看着他如此解释,“离开就很难再回来了。”
盛垣亓忽感恍惚:“什么?”
夜风呼啸,厨房那扇小窗户透进些寒气,但却抵不过狭窄过道里逐渐升腾的炙热温度,凉意被迫偃旗息鼓。
夏满长呼出口气,清冷眉眼很少见地弯起来,唇边笑意更像是为自己鼓劲。
“我成绩很差,陈季兰女士原本打算毕业送我出国镀金,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虽然连二十年都没活过,但夏满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
她会遗憾那些翻新改建的旧街老巷,会在毕业跟同学分别时失落不忍,会怀念儿时记忆中的许许多多人或事——
“所以我想堂堂正正留下来。”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