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垣亓声音有些哑,直直地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里带着些藏不住的慌乱,也有令人忍不住心悸的压迫感。
太近了。
夏满能感受他错拍的呼吸和鼻腔中涌出来的灼热气息,都在不知不觉间同她的心跳碰撞。
第一次,像是冒着温泉中栖身太久,脸颊和耳根都猝不及防的热。
她轻咳两声,努力维持镇定,然后用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凑上去贴着他的锁骨上,扯下来一根长发,绕在指尖:“我就是帮你摘头发。”
盛垣亓垂眼盯着那根长发,下一秒快速地将她手腕松开,朝着旁边一挪,彻底拉开两人距离。
“那也是你的头发,”他没好气地说,“还有,凑那么近干嘛。”
“帮你一下而已,你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夏满幽幽看向两把椅子之间犹如太平洋的“宽阔距离”,弯下腰把那节属于自己的头发丢进纸篓。
却没想到,盛垣亓这家伙更加炸毛,眉间蹙着,又向后退了退,生硬地瞥开眼:“你忽然弯腰干什么!”
夏满烦躁指数拉满:“大哥,我扔头发啊。”
她现在进一步确定,盛垣亓应该不是喜欢她。
大概是从读高中开始,学校里追求夏满的人成倍增长,有段时间几乎每天桌上都能摆着不同种类的早餐,只是她仍旧对感情这事一知半解。
她没有喜欢过别人,但她至少知道别人喜欢自己是什么样的。
刚刚她其实还问了明玥一个问题——
如果男生似乎只对一个女生汇报生活点滴,那是为什么?
moonstar:【必然是因为喜欢。】
moonstar:【喜欢忍不住靠近,心痒的想了解,恨不得把生活所有小细节都分享给他啊。】
在夏满心里,盛垣亓是不一样的。
若是今天换做别人,她绝对不会这样,用这种无聊小动作试探他的心意。
其实他俩原本没那么深刻的缘分羁绊。
旅馆刚开业那年的夏天,夏爷爷邀请曾经最好的战友盛爷爷来小镇上旅游度假,盛爷爷携全家来捧场,这才有了夏满和盛垣亓相识。
住了一个多月,开始两个小家伙打打闹闹,拌嘴吵架,可真到了分开的那天,哭得又比谁都惨,家长们生拉硬拽都没法把他俩分开,夏爷爷回忆起那段往事,打趣他俩是七夕节鹊桥上的牛郎织女。
天色愈发暗下去,要是再不走那天就走不了了。
见状,盛爷爷给了建议。
“那我们跟小满约定好,等到下次放假,圆圆一定会来找小满的行吗?”他弯下腰,对夏满说。
夏满眨巴地还在泛泪花的眼睛,仰着脑袋看看两个爷爷,又看看沙发上的盛垣亓,带着哭嗝小跑到他旁边,小嘴撅得能挂油壶:“那圆圆我们说好了,你一定要来!”
盛垣亓眉毛也是皱的,他伸出圆乎乎的小手:“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之后的每一个假期,他真的都如约而来。
开始是盛爷爷跟着他一起来,后来五六年级的时候盛老爷子腿越来越差,就是盛垣亓自己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车,再由夏满带着小伙伴坐公交去县城接他。
这份约定直到,初二那年,他们真正意义上闹了第一次别扭。
夏满无意识地朝着身旁扫去道目光,却见盛垣亓懒散地靠着椅背,眼皮垂着,手指在她那张数学卷子上摩挲,又换上了那跟她记忆中不同的拽劲和冷淡。
喜欢至少不是这样的。
就那么一点点的靠近就恨不得距她千里之外,还分出楚河汉界。
其实这样挺好的,他们应该,更适合做朋友。
只是好朋友。
夏满没再去想朋友圈的事,很轻地叹出口气,压制住心底没来由的酸涩,淡淡出声道:“有问题吗?没问题我回去睡觉了。”
电脑屏幕旁的小时钟显示着当下时间,十一点三十七分。
闻言,盛垣亓绷紧的下颚稍微松懈,拿在手里许久的试卷被折好塞到夏满的书包里:“都改对了,赶紧回去睡觉。”
话里话外,像是在赶人。
连夏满自己都没发现,此时此刻她像是被丢下的小狗,平时饱满明亮的杏眼微微耷拉下去,她飞快地收拾好书包,起身拉着那把椅子就要走。
“你明天不来?”盛垣亓一把拽住那椅子。
夏满顿了顿,松开手:“那就留这吧。”
说完,头也没回地离开盛垣亓房间,临了还挺热心地替他关上门。
锁舌弹出来的瞬间,房间寂静。
盛垣亓脱力般地向后靠着椅背,好看的脸上后知后觉泛起散不去的红晕。
以至于到次日大早,世界还未彻底清醒,盛垣亓睁眼望着天花板,记起昨晚和梦中少女莹白皮肤以及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羞涩地涨红了脸,条件反射地掀开薄被朝下一看,只剩无可奈何。
妈的,他可真的是,畜生。
清晨五点半,盛垣亓黑着脸翻身下床,径直钻进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