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
“一……”
他的轻声还未发出,姜釉白只觉自己的胳膊一紧,随后眼前就被一团黑影所遮掩住,舒爽的柑橘皂香夹杂着温柔的晚风扑面而来,胳膊上的牵引力引导着她的脚步慢慢远离篝火。
姜釉白用力嗅了两下,那味道有些像早春的香橼。
“你们去哪啊!”
眼尖的男生问题已经问出口,人群中载歌载舞的徐阳高嚷道:“这还用问啊,那肯定是与其跳舞,还不如私奔到月球啊。”
私奔到月球?
姜釉白脚步一滞,远离了篝火烘烤的双颊蒙上一层薄薄的月色。徐阳的说法虽说夸张,但眼下他在前,她在后的架势确实有几分旧时私奔的意味。
“不用听他们胡说八道。”常屿青回过身,轻柔说道。
不知怎么,皎皎月色也终难以阻挡那份突如其来的奇妙感,一抹难以言喻的红晕悄然绽放。
等到远离人群姜釉白才挣脱开胳膊上的牵引,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小声道: “我没有听。”
“嗯?”
“我没有听,也没有在意他们说的什么。”她刻意重复了一下前半段,听起来有些着重强调的意味。
不必因旁人的调侃而多言解释,因为自始至终她从未当真。
常屿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双手揣进裤兜,跟着坐到不远处的另一石凳上,坦然道:“没有就好。”
他说完似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看她,只抬头望着半空的月亮。
姜釉白回眸。
月色只在他额前圈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黑影下那几乎完美到精心雕琢的轮廓,却如月光般难以企及,难以触碰。
姜釉白不禁抬起手,月色穿过指尖缝隙,顷刻敛去唯一光源的侧影是一抹无尽的黑暗,她突然想到傍晚时分那个闪烁在屏幕间的黑色头像,他的底色会不会也是黑色?
“为什么要用黑色头像?”姜釉白收回手,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常屿青偏过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果我说是为了追随你呢?”
姜釉白转过头,淡然道:“你不会开这种玩笑。”
常屿青一笑:“你就这么肯定?”
“嗯。”姜釉白只发出一个鼻音,就抬头看着月亮。
半圆倾斜,两人之间的角色似乎进行了一次倒转,晚风阵阵,她看着月亮,他则看着她。
常屿青顺着话题,继续问道:“这就是女生常说的直觉吗?”
“我不信直觉。”
“嗯?”
“虚无缥缈,没有根据。”
“你这个回答倒是蛮别出心裁的。”
“不是别出心裁,而是索然无味。”她沉声站起身就要往帐篷走。
常屿青见她要走,也跟着站起身,急切横在她身前:“姜釉白,我们能做朋友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紧张,又或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贸然阻路的唐突,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或许在你口中的索然无味,就是别人眼里的别出心裁呢?”
姜釉白微怔。
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词语,会因不同人而产生对调的意思吗?
老实讲她有些难以置信,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他肯定地强调她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期待他看穿她乏味的外表接近她炽热的灵魂,还是说期待着他说出那句她最不相信的一见钟情?
可他们之间,除了知道彼此的姓名外就只是一对陌生人。
若不是因为这场以联谊为目的的春游,若不是恰巧她和他双双姗姗来迟,她们之间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或许四年匆匆而过,她和他擦肩数次也最多不过是一个形同陌路的简单校友关系。
对于一个陌生人而产生某种期待,这在她过往的生活里那是一件极其愚蠢的幻想。
就跟那该死的直觉一样。
姜釉白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却还是平了平思绪,一脸平静对上他的视线:“恐怕你今晚找错了倾诉对象,很抱歉我们不是一路人,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早早休息了。”
姜釉白说完转身就走。
常屿青在后沉吟片刻,蓦然追了上去:“你也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不同,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