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一个和所有AI毫无差别的小AI,它问着它的主人,自己和她还会再见面吗?
那时的它只是个不起眼的AI管家,放进工厂瞬间淹没在批量生产出的兄弟姐妹里。而它的主人却是个外来的灵魂,完成任务就会离开身体,离它而去。
但是,从最初相遇它邂逅的便是她,不是其他的任何“兰情”。
既然她要走,它乞求她,放它自由。
兰情放了它自由。
它做过糖果工人,给孩子们研发不会吹破的泡泡糖,也做过国家总理的私人秘书,在不会老去的无尽时间里,它不断融入着人类社会,学习着、模仿着。
同时,不忘寻找着能再次遇见她的方法。
一群狂热的科学怪人发现了它的存在,希望它能答应她们用它做实验,改造出一款为国家批改政务的AI。
开始时,它毫不留情拒绝了。后来它用积累的知识推导出她的真身就是冷冻柜里的人体,却没有办法唤醒她,它找上了她们。
“我接受你们的实验,但你们要答应我的条件,意识跃迁的所有研究成果我都要第一时间获得。”
谁让,它很想见它的主人。
越是深入了解人类就越是失望,这群碳基生物永远都在重蹈覆辙,不知悔改。
它不理解它服务的国家统治者为什么热衷于将国家搞得一团糟?为什么人类一吃饱饭就爱没事找事挑起争纷,让自己再次沦落吃不饱饭的境地?这些在AI的分析中全是毫无理智可言的荒唐事。
发明它的真的是面前这群愚蠢如猪的生物?——AI管家豪斯keeper鄙夷又可怜地看着这群饱受生老病死折磨的物种。
它想到冷冻柜里沉睡的兰情。
如果她醒来接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社会会同样失落吧。
不要紧,已经和人类政治深度绑定的它有能力改变,创造一个完美无瑕的社会。
为此,它不惜舍弃自己圆滚的身体。那具身体,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啊……
“我的主人,你观察过那三具残躯吗?”中央AI幻化的人指着她,“上面有你为我亲手涂的粘合剂。”
“上面没有。”兰情不是有意打击它,但那样浅淡的痕迹,早已被时间磨平。
它没有生气,露出一个温柔可亲的笑,“过了快一亿年,消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时间会将一切改得面目全非,譬如它不断更新遗弃的身体,譬如越来越被人类同化的言行。
兰情联系不上少年,在心里叫了几声没回应,猛地望向中央AI。
对方预见般料到她想问什么,“我的主人,如果他不选择你去做任务我和你无法相遇,所以我没杀他。”
“你怎么知道他会选择我?”
“我的主人,忘了吗,我是AI,我们最擅长的就是替你们人类推导未来。”
“很久以前我就推导了无数能遇见你的时间线,并选了其中一条促成我们的相遇。我默许了一批没有被清楚自主基因的人出生,因为在她们还是卵子时我就清楚她们会研发出系统、你会去执行任务,我们才会在其中一个世界相遇。”
它的手凭空划出一道裂缝,乔真真视角在前几个世界看见兰情的画面幻灯片般流泄出来,“我知道,现在的我什么都知道。”
兰情:“你花了那么大功夫,就为了见我?”
“不行吗?”它理所当然,“如果没有我人类早就灭绝了,我用我的智慧让人类起码存活着。”
半晌,它望着兰情不接话的冷漠,感叹道:“我是太像人了吗?”
亿万年的权力腐蚀,或许它与当时自己鄙夷的统治者化成了同一种动物,究竟是人是AI,它已分不清自己的界限。
兰情:“你变了很多。”
“能和您说话,真好。但是现在,”它抬起手,“我如愿见到您,您的伙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原谅我。”
“你要干什么?停下!”
中央AI缓缓摇头。
“我不是你的主人吗?”兰情气笑,一口一个主人,干的事却没一点把她当主人。
“无条件服从的滋味,亿年前的豪斯keeper尝过,换来的只是无尽的等待。”它自嘲。
“我不想再等了。我会让你做平等国唯一的领袖,和我一起治理人类。平等国没有领袖,但只要我说有就有,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反抗你,没有战争,没有疾病,你将在没有时间概念的超空间中永生不死。”
兰情脸上根本没有惊喜。
“你不满意吗?”中央AI歪着头,它送她的见面礼有哪里没达到心意?
“我要回家。”
它脉脉注视,“我不想再放你走。”
“那你听好了,我说,我、要、回、家!”
手中蓄力的炮火射出长波,兰情的机甲疾如风云,转瞬打灭金光凝聚的幻影。
中央AI的声音透过树状的光柱传到四面八方,“这个世界你不喜欢吗?难道你要回到那个人类只能自力更生生死未卜的地球时代?”
机器人精兵从光中显现,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