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汴京城内下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上、地面上,天地苍茫成一片,只留一道白。
又是正值隆冬时节,冷风瑟瑟掺杂着寒意宛若刺骨弯刀般折磨着裸露在外的皮肤。
甜水巷中的丫鬟小翠便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屋内的炭火早已在夜半烧沁,旁边的煤篓也是空空如也。
看着病中熟睡的小姐,她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到了庭院处。
迎面扑来的冷风让她倒“嘶”一声,抱着双臂埋怨道:“这天儿可真冷啊。”
一旁的腊梅黄倒是傲雪而立,铁骨铮铮开得越发精神,散发着独特的幽香。
虽然才申时初,但已有蒙蒙亮的白光可见。
为了省下一根烛火钱,小翠忙不迭的举起斧头开始劈柴。
毕竟这不比在国公府的光景。
吃喝住行都有丫鬟奴仆们成群结队的伺候。
现在都得自己样样动手。
幸而她命贱,被人牙子卖进国公府时,过的便是这般穷日子。
尚且还能忍受。
只可惜她家貌美如花、素有柳絮之才的小姐,竟被王稳婆的临终遗言所构陷。
说出主母生产之时与一贫妇婴孩对调的“真相”。
她心里面嘀咕道,老爷和主母真的是瞎了眼了。
那如出一辙的眉眼,竟然视而不见。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温和有力的声音。
“小翠,你怎么在外面劈柴呢?”
女子似是刚刚起床,随手梳了一个低髻,插着根样式别致的乌木发簪。
身着藏蓝色襦裙,外搭一件青色棉袍,袖口处竹叶和梅花相互映衬,清新雅致。
虽说这花纹布料早已是汴京城过时的款式。
却更衬得对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双眸清澈。
自有一番温婉清雅的韵味,宛若画中仙人。
无论是颔首、微笑还是转身,仪态都恰到好处,大家闺秀从容淡定的风范尽显十足。
小翠转身回望,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心中腹诽,这么好看的小姐,姑爷怎么舍得日日夜夜冷落呢?
她摇了摇头瞬间驱散这个念头,忙不迭的跑过去搀扶道:“小姐,你快回屋吧。”
“你还在病中,不宜走动。”
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道:“这天真的是太冷了。”
“屋内的炭烧完了,我先劈点柴火将就一下。”
“等会我再去找卖煤翁买几筐。”
看着对方语气轻松、絮絮叨叨的模样,苏雪敏眼眸一转,开口问道:“小翠,你身上还有钱吗?”
“当.....当然有了。”
“还.....还挺多的。”小翠越说越底气不足,干脆别开了脑袋,躲过了苏雪敏的视线。
手指却不停的拨弄着手腕上的银色素圈。
看得出来所戴之人非常爱惜。
款式老旧,但锃亮如新。
作为在底层摸爬滚打了二十六年的厨师,苏雪敏早已拾得一双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
自然看穿了小翠想要典当首饰的心思。
她面色平静的反问道:“小翠,你舍得吗?”
“这可是你娘的临终遗物。”
听到自己的心思被点破,小翠的身体微微一颤,努力扬起抹笑容道:“小姐,我娘说过,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们现在就只剩两个铜板了。”
“当了这个银镯子,我们就有煤炭烧了。”
“厨房的米也可以添两袋,油也快没了,对了还有盐........”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卖掉首饰的好处,眼角却一点点泛红,脸上极力掩饰不舍的情绪。
若非山穷水尽,又有谁肯拿父母亲人的临终遗物典当换钱呢?
看着面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苏雪敏的心中升起一阵波澜。
她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问道:“小翠,你后悔跟着我一起被国公府赶出来吗?”
原身本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显贵。
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堪称汴京城才女之首。
更是与权高位重的太子殿下定下婚约,两年后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