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铮一拳砸在副驾的头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想离婚?我告诉你,不可能!”闻铮太阳穴突突跳动,阴沉的眸子紧紧锁定宋初墨。
宋初墨这时才发现闻铮手上还缠着医用纱布,此时已隐隐渗出红色,大概是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位置又流血了。
空气中隐约有血腥气飘散开,宋初墨克制地别开眼,不让自己有分毫的心软。
处于暴怒边缘的闻铮无比敏锐地察觉了青年的神态变化,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让他骤然冷静下来。
他凝视着宋初墨出众姣好的侧脸,语气笃定道:“你还爱我。”
宋初墨心口一窒,嘴唇微张,却无法反驳。
闻铮终于找到宋初墨的漏洞,方才的失态荡然无存,似乎又变成平日里对一切事物都稳操胜券的闻总。
他主动靠近宋初墨,伸手握住他的肩头,稍微用力就把人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用罕见的温柔语气诱哄道:“宝宝,是我做得不对,不要生气了,跟我回家好吗?”
闻铮贪婪地抚摸着青年光滑的脸颊:“最多再忙两周,我就能抽空休年假,到时我们去你喜欢的海岛度假,清晨可以看日出,下午可以坐潜艇出海,傍晚可以看晚霞,你还可以在沙滩上写生,谁也打扰不到我们,好不好?”
宋初墨恍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听着他许诺的他以往最想要的东西,无法抑制地心潮涌动。
闻铮当然捕捉到了宋初墨眼中的动容,他毫不迟疑地加大砝码:“不要再说离婚的气话了,我不会答应离婚,也只会娶你一位妻子。”
宋初墨原本坚定的决心在此刻动摇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听到素来冷淡禁欲的丈夫说出近乎深情的语句,恐怕都会这样吧。
宋初墨眼里弥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他挣扎半晌,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藏着星点希冀,哑声问道:“那你呢?”
闻铮耐心地看着他:“什么?”
宋初墨抬起头,一眨不眨,深深地凝视着闻铮黑白分明的眼睛:“你不同意离婚,想我回家,还要带我去海岛度假,这一切也是因为……你爱我吗?”
如果。
宋初墨心想,如果闻铮真的给他肯定的回答,那他就……
闻铮被问住了。
他自问从不是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俗人,可被青年那双熠熠生辉、明亮到让他几乎不敢直视的眼眸直视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否定的话。
沉默在车内蔓延。
时间每过去一秒,宋初墨那点隐秘的期待就落下去一点。
良久,闻铮终于答道:“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宋初墨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他花了片刻时间隐藏好自作多情和异想天开,再次开口时,又恢复成了无波无澜的模样:“闻先生,谢谢你如实回答我。”
闻铮心头顿时闪过不妙的预感,他不明白刚刚还明显动容的青年会在顷刻间变得如此冷淡。
“初墨——”
宋初墨打断他,礼貌地扬了下唇,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闻先生,麻烦你抽空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寄到画室,以后,除了协商离婚的事情,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宋初墨前后转变的态度让闻铮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戏耍他。
闻铮压着沸腾的情绪,双腿交叠,往后靠在座椅上,口吻满是不加掩饰的独断和傲慢:“宋初墨,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只要我不同意离婚,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宋初墨抓紧了扶手,伤心欲绝地望着他:“为什么?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放我离开?名存实亡的婚姻,对我们来说都只是折磨。”
听到这句话,闻铮只觉一股邪火冲上头顶,让他忽略了心底最深处的某些东西,毫不留情地讥讽道:“那又如何?像我们这种人的婚姻,本就只是商业筹码,难道还要我真的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男人轻描淡写的话宛如利刃把宋初墨瞬间捅穿。
他早该想到的,闻铮对他,从来没有半点真心。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表面看着完好无缺,可其实内里早已腐烂、发臭的苹果。
宋初墨强忍着心脏处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抽痛,逼自己冷静下来。
相处多年,他再清楚不过闻铮的逆鳞。
须臾,宋初墨开了口。
他平静地说:“闻先生,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闻铮缓缓看向他:“你说什么?”
宋初墨对他释放出的威压视而不见,继续道:“像你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身家过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竟然还要屡次向我这样的普通人低头,祈求我继续跟你维持这段逢场作戏的婚姻,难道不可怜吗?”
宋初墨目光中略带歉意:“说来,我还挺同情你的。”
话音未落,车厢瞬间被极低的气压完全笼罩。
闻铮额上青筋凸起,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半晌,才从紧咬的齿关中挤出一个模糊的字节。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