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祉就知道,姚时对他的怀疑果然更深了。
“我说了,是为钱……”应祉额头沁出薄汗。
“撒谎!”姚时眼神幽幽,曲调急转直下。
应祉咽下口中涌出的腥甜,随着姚时所奏曲调的变化,应祉觉得身体里犹如万蚁蚀骨,一种细碎地,折磨人的酥麻隐痛让他双腿一软,只能用手撑着身体。
“你作为黎国皇庭的入幕之宾,前来可是为挑起两国大战?”姚时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不是!”
“你可是早知背后阴谋,才一步步阻止本官继续调查?”
“不、是!”应祉口中腥甜再次涌了上来。
“你奉谁的命令——”
“我谁的令也不奉!姚时,我不是细作!”应祉话音没落,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姚时的手一停,琴音的余韵还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他没想到,只是这般的曲子就能让应祉吐血,那吴三可是受了一夜的折磨,连一口血都没吐……
看来是他高估了应祉的武功。
应祉倔强地用衣袖擦去嘴角血迹,晃荡着身形,努力又站了起来。
应祉的脸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珠,瞪着姚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害你!”
“为何?”
因为你是小石榴,你是姚时,你不能死……
“我不喜欢战争,只有太平盛世,我的生意才能长久啊,姚大人。”
“我能信你吗?”姚时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我的命在大人手上,你可以随时取走不是吗?”应祉认真地开口。
姚时默然起身,抬手抹去应祉脸颊的血迹:“本官知道你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你不说,本官也自有办法调查清楚,既然你说你不会害我,你又对傅家案那般在意,那就跟本官走一遭曜东吧。当然,一切吃喝出行还得仰仗刘老板了。”
应祉一怔:“大人真是好算计,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姚时就率先走出了门,见他离开,应祉强撑的身子一趔趄,跌坐入姚时原先的位置上。
应祉晃了晃神,曜东……
应祉打定了主意,等着姚时通知他出发,没想到,却等来了酒坊老板送来的请帖,邀应祉前去参加品酒宴。
应祉的身子虽然经受了姚时那一次折腾变得有些虚弱,但想起那醉人的娇容春日醉,应祉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这么些年做梦都是垂涎欲滴,便立马提了一份堪比贡品的上好熊皮料子就冲到了酒坊,生怕慢了一步,那酒就被别人喝光了。
天色将将暗下去,酒坊里挂起了年节下才会挂起的红色灯笼,陈老爷陈夫人还有那些小厮伙计全都一扫此前的颓唐之态,步履轻盈地招待邻里街坊上门吃酒。今日的酒随便喝,街坊四邻都来畅饮。
应祉如愿以偿地喝到了他想念日久的娇容醉,这酒喝起来清冽微苦,不似其他家的酒那般辛辣不好入口,几杯下肚,肚子里暖暖的,一股子微甜带着一种浅淡的花香萦绕在一呼一吸之间。
好酒!不枉费他惦记了这么久!
应祉酒量并不好,喝下一杯就上脸,原本他因为在黎国东奔西跑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近些年鲜少外出,他的皮肤又变得病恹恹的白,这一酒气上脸,整张脸都看着粉白粉白的,连带着耳朵尖都熏上了酒气。
“酒量不好,就要懂得适可而止。”姚时冷烈烈的声音和着风进入应祉的耳畔。
应祉一抬头,就见到一身素色常服,撑着青竹伞的姚时。
姚时晒不了阳光,他知道,但姚时也是真的喜欢这把伞啊,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小爷高兴。”应祉说着,一边就把酒往嘴里送,一边转过身向远处走去。一只青白修长的手却一下子把他手里的酒坛携了过去。
应祉瞪着姚时,也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应祉心中念头频频闪过,鬼主意上头,就见应祉后退一步,而后故意大声道:“呦,这不是陛下亲封巡行使姚时姚大人吗!大家伙快来给姚大人敬酒!”
应祉的话音没落,姚时的脸色微僵,瞬息间,那忙前忙后的陈老板和慕名而来的曜西学子就将姚时围了起来。应祉大喇喇地拎起一坛娇容醉,看了几眼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的姚时,心满意足地挤过人群,寻了个僻静的小亭子,一边赏着月色一边微酌美酒,十分惬意。
寒月之下,亭外池塘波光粼粼,却见一位身着粉色织花罗裙,头戴精致珠翠,化了细致妆容的少女静立不远处的一口窄井之上,满面泪痕,静静地望着幽深漆黑的井。
应祉见到此情此景一个激灵,这是撞鬼了?